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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浣熊白天不出门 10

挥手道别,目送三个人上楼,廖落开着车回到家,卸妆洗澡,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问到家了么?在干什么呢?今天工作忙么?

廖落说到家了,已经洗完澡了,今天还可以,就是在准备跟作家签约的事情,然后主动的交代了跟秦雪哲家人吃饭的经过,怎么跟秦雪哲见的面,买了什么礼物,点了什么菜,在桌上都聊了些什么,过滤掉那些会让妈妈听了心里可能不舒服的内容,方向稳定在和谐,轻松,和幽默的范畴内,喜气洋洋,欣欣向荣。

廖母说那就好,我还惦记他妈妈会不会说些不咸不淡的,有个优秀的儿子,绝大多数妈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天底下任谁都配不上她儿子。

廖落说妈你闺女也优秀着呐,他儿子过了这个村也是没这个店的。

廖母说是啊,所以妈妈说你要有礼貌,但也不要低声下气,谦卑也会让人看不起的,知道么?

廖落说知道啦,妈你忙完了么?廖母说刚刚关门打烊了,廖落说那你早点休息嘛,不要东想西想的为我操心,我好着呢,什么事情我心里都有数的。

廖母说我知道。

沉默。片刻,廖落说,妈你知道我们今天在哪个饭店吃的饭么?

廖母说哪里啊?我们去过么?是很贵的馆子么?

廖落没有说话,廖母略略沉吟,说哦,去了那里呀。

廖落说嗯,她妈妈选的地方,说菜做得很好吃。

沉默。廖母叹气,说妈妈对不起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觉得对不起你。

廖落笑,说瞎说什么呢妈,早就过去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满巧合的,就想告诉你,那里早换了老板,店名也改了,西餐,做得也就那样,除了死贵没什么特点,我坐在里头,只是觉得感叹,物是人非,终究都会过去。

那天晚上,廖落躺在床上,抱着枕头,久久不能入睡,想今天打从见秦母那一刻起,她话里话外所有的软钉子和硬刺,想秦雪哲那样优秀的人,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承担得起,想打从进到那个店门起,自己眼睛里看到的,脑子里回想的,每一帧画面。

她忽然想到大学的时候选修自然探索,老师讲浣熊是夜行性动物,白天是不出门的,她觉得每个人都有不能对他人言的秘密,那些秘密就是浣熊,不能行走在日光里,只能在夜间出没,徘徊在心口,婉转在脑海,但却只能自己咀嚼消化,无法对他人启齿。

如果秦雪哲也有秘密就好了,不坏本性的,身不由己的,这样自己是不是就能,更放得开的,没有距离感的,更觉平等的,去爱他呢?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廖落看一眼手腕上的卡通运动手表,早上八点整。她一身利落运动套装,背着双肩包,此时此刻,站在她立志要签定出版合约的,当红作家简一家的别墅外。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是人嘛,是人就有弱点,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被说服从而合作的可能,廖落你可以的,绝对可以的”。自我鼓励与催眠一番,廖落上前两步,按响了门铃。

但心里还是忐忑的,昨晚睡前发了信息给他的,没回,但显示已读,所以,就当他知道,且默认了她今天的来访。

等30秒,没动静,再按,等1分钟,没动静,又按,等一分半,还是没动静,廖落不由嘟囔起来,咋,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是为了躲我,连夜出逃了?

拿出手机翻号码拨过去,没人接,难道说我就白白起个大早,这是白跑了一趟呗?

不甘心,廖落扒着大门,翘着脚试图往院子里望,没想手搭门,一推,推开了,还给她吓一跳,心说这什么情况啊,唱的空城计啊,想吓跑我呀,那我还非要进去看看了,看看你城门之内,到底有没有大军埋伏。

推开门,闪身而入,廖落探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在树木与草丛中。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雨,雨水落在叶片上,枝枝蔓蔓上,泥土上,散发出好闻的,自然的味道。

眼看走到门廊,忽然旁边传来响动,有活物拨着树木叶子前行的动静,且往自己这边来了,廖落吓一跳,然后一个穿着卡通兔子图案雨衣的小娃娃就扒拉开面前这株卷莲花,走到了她面前,手里还端个小玻璃碗,碗里根部沾着泥巴的蘑菇铺了一个底。

小娃娃见了她,眼睛瞬间瞪大,嘴巴也跟着疑问一起张大,大到看得见粉扑扑的小舌头。是上一次来,走的时候见到的小男孩。廖落对他摆摆手,心说娃真可爱,如果是那个人的儿子,未免觉得可惜,这么可爱的娃,跟着那么一个难相处不通人情的爹,肯定得受不少委屈。

娃大概没想起来前两天在大门外见过一面,皱着眉头咦了一声,然后有男人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怎么了小欢?你采到多少了?”窸窸窣窣,易微醺从树丛后探出头,穿着同款兔子卡通图案雨衣,抱着个大玻璃碗,里头装着大半碗蘑菇,还有嫩菜叶。

六目相对,眨巴眨巴,娃娃躲到易微醺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打量廖落。易微醺反复看着廖落的脸,反应过来,说哦是你啊,你好,但你怎么进来的呀?莫非,爬墙?说着看看那少说四米高且光滑不已的院墙,心说姑娘身手不凡呐。

廖落说我从门走进来的呀,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啊?门没锁?”易微醺转脸,低头看小欢,后者也一脸不解。

“昨天咱俩谁在后面进的院子?”疑问的一发。

“不是我!”斩钉截铁,娃表示不是我,别问我,别瞎说。

“那,是我?”易微醺略略沉吟,“一会儿进去了,不准提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记住没?”

“好哒!”小欢表示,反正也没捅出篓子来,所以抓罪魁祸首什么的,没有意义。

易微醺把娃娃的小碗拿过来,放到自己的大碗上,把竖着两个大兔耳朵的雨衣帽子脱下来,对着廖落伸出手,说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易微醺,这是小欢。

小欢从易微醺背后稍微挪出来一点,冲廖落挥挥爪爪,廖落也对他摆摆手,而后握上易微醺的手,说我是廖落,爱思的编辑,负责《手指花》的实体出版工作,今天也是提前跟简作者打了招呼来的。

“打招呼了?”易微醺和小欢互相瞅瞅,一脸讳莫如深。

“那就,请吧,依然醒着呢”。易微醺做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一个男人一个娃,跟在廖落身后,进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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