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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遇)

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然而每个人过生活时体会到的意识中的速度却不尽相同,这像极了眼下的秋天,人人皆可见这景色,但是同样是火红的枫叶,或是飘摇的秋风,经过了不同年龄不同心境人的理解而变得各不相同。

此时,我们的天旭在哪呢?他当然还是按着周围关心他的人们所希望的轨迹生活着,并且仍然乐观向上。他接受所遇到的一切事情并试着从中找到一些成就和快乐。

起初他觉得有点倒霉:虽然到了新的班级,可自己还是寝室长,现在的语文老师还是“大伟”并且他还是兄弟班的班主任,还有他又当上了生活委员。这些事情让他觉得似乎这一年又要重复上一年的事情。但是他绝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少年,尽管这些落在自己身上的事不能改变,他仍然想要寻求某种不同的解决方式,重新认识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即使依然无法使平凡的生活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突破,至少可以让它们有所不同。

眼下,他对自己的一些决定感到满意,也期待着它们的变化。

他和舍友们商量,一起出钱,托一个和他聊的很来的走读生帮他们置办了一套卫生工具,这样,至少较长一段时间内,它们的卫生劳动都会比别的寝室更轻松,也不必担心宿管老师的纠缠;在班级方面,他班委们采纳了他的建议:把班上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每组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任务,并且建立了一个“举报”规定,即不同组之间可以互相提出问题,问题证实了就减分,最后会有一组得到奖励。考虑到有些人可能会有情绪,所以只有奖励并没有惩罚。

对于天旭自己,他乘车回家的问题也终于解决了。那天,他在路上碰见了初中同学小倩,她说她叔叔找了一位村里的出租车司机,以后放月假的时候负责送她们三个女生回家,问他要不要一起。这对天旭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高中一年里,每逢放假回家他都要烦闷一阵,因为没有固定的出租车,所以他只能去挤每天仅有一趟的通往村里的客车,又因为客车的发车时间几乎和放学时间重合,所以他需要提前就收拾东西早早地去客车的必经之路等着。这样的回家方式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省下几块钱。现在同学邀请他一起乘专车,他当然再高兴不过了,他并不在乎多花一点钱,反而由此换来的方便令他觉得欣慰,又听说她们是三个女生,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这是他们这个年纪和异性相处时对自身角色的初步理解,是的,每个男孩子在成长路上的某个时候都会意识到他们应该显露出来的责任感,可以说他们长大了,或者终于被环境所影响。

至于学习方面,天旭也没有落后,开学两周以来,他根据自己对学到知识的掌握程度,已经有信心保住自己的学号:10。虽然仍然极讨厌学化学,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背那些恼人的方程式。

目前看来,天旭生活的几个重要的事情都让人满意,几个大方向似乎已然确定下来。那么他的生活是否就没有新鲜可言了呢?并不是。谁又能知道今晚的夜空会不会出现流星,或者一如既往。

生而为人,就注定不可能独立于世,人与人之间必定会随机地产生某种交集联系。而有人可以陪你一路前行,有人却在中途走散,但是一个人最终会对谁的怀念更加难忘些却未可知。有些在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东西,即使再无下文,也仍然值得纪念。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人们已经能够感受到气温在变化,大人们已经在早晚的时候给自己多加一件外衣,精明地保护起自己,而活力四射的少年们多数还并不在意秋的凉意,仍然是一件单衣加上一套校服,不愿让季节限制他们自己所认为的“美”。

天旭是不怎么在意外表的,他觉得至少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呢?他反而比较在意老家的水果是否已经成熟,这样他国庆节回去就可以帮家里摘一些,卖一些,他既能得到一点零花钱,又能带一点去学校吃。

他一边赶着去上课一边这样想着,又不觉地出了神。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不远处那位负责巡查纪律的陈主任正表情严肃地和一个女生谈着什么。他心想:这个老陈,又在给学生扣分了!幸好我一身正气。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是的,他忘了戴校园卡,怪不得总觉得胸前少了点什么。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老陈”的眼皮底下溜走的。该怎么办呢?这时,他听见那个女生说了一句:“我,我是新来的。”天旭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撒谎,因为在这个学校里是绝不允许女生留着那样齐肩长发的。忽然,天旭灵机一动,计从心来,快步向他俩走去。

“哎呀,妹啊,你咋跑这儿来了?我刚才去问了,你们班在那边三楼,走走走!”天旭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对那个女生说。

“你是?”陈主任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这是我妹妹,这不是刚转到这学校么,我爸没时间,我就带她来报到了。这儿还真大哈,可比她之前那大多了!哎,你是老师吧?”

“对,我是高二年级纪律主任。我以为这小姑娘是我们学校的。既然来这里上学了,以后就得遵守校规,啊。她这么长的头发必须抓紧时间去剪了,学校里边也有理发店。行了,赶紧去上课吧”陈主任对天旭的话信以为真。

“好,那肯定的。”天旭说完,便拉着这位“刚刚相认”的妹妹向教学楼走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了陈主任的视线里,天旭才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的“演技”没有被看穿,或许他这身装扮让他看起来有些老成,毕竟这是是表哥的衣服。让他有些好奇地还有身后跟着他的小姑娘,在他和陈主任对话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反驳,好像“入戏了”一般。

“你……”她终于说话了。

“你是想问我是谁?哦,我是高二的学生,今天大扫除不用穿校服,但是必须戴校园卡,我给忘在寝室了,正好碰见你,演一段戏蒙混一下陈主任。你是转学来的?”

“哦,是。我第一天来报道,还没找到班呢。”

“你就一个人来的吗?”

“嗯。”

天旭没有时间也不想尴尬地追根究底,而且感觉她情绪有些低落,也就不好意思再多问了。

“你知道高二十三班在哪么?”

天旭显然有些吃惊:这也太巧了吧。

“哦,知道。就在那边二楼,你跟我来。”

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于是两个少年相跟着快步走上了教学楼。

天旭的班主任已经站在了十三班的门口,一边监督者教室里正在自习的同学,一边注意着外边的情况,而对于今天有新同学来报道这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把新同学交给班主任之后,天旭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像往常一样投入到了学习中。对于刚刚发生的偶遇,他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个学校转来新同学是常有的事,毕竟这里有县里最好的教育资源,哪个家长不想让孩子去更好的地方学习呢?让他唯一感到些许好奇的还是那个女生竟然是一个人来这个陌生的学校,这让他想起了高一时来报到时的自己。

这便是人之常情。生活中的某个瞬间,可能和某人某段回忆中的某个场景出奇的相似,从而唤醒他们内心的同情或是依赖,然而那仅仅是一种微弱的感觉罢了,尽管它可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更加令人不舍,却永远不可能再变成从前的东西,正如在今朝和明年同样的秋景中,绝无可能出现两片相同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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