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老楼.班驳的阳光撒下来,有些颓然,却也有些老旧的味道.也许是年代太久,外面的水泥剥落开来,露出些红色的砖墙.它和旁边的公寓电梯楼格格不入.高大的公寓霸占了老楼的大部份阳光,也挡住老楼前阳台上大部份能欣赏的风景.
但白荷喜欢这楼.深深的喜欢着.特别是木制的阳台阁楼.有点李清照锁晚秋的味道.
白荷似乎总喜欢着一切旧的东西,不听CD,不要MP3,只喜欢听着原来音轨磁带.不要威士忌,不要饮料,白荷只忠爱清茶.白荷有一架琴.古琴.是姥姥留下来的,老旧,琴头上还有一块焦灼的印记,音色却是极好.白荷也弹.却从来不知道该弹什么调子.有段时间,读音乐学院的朋友送了很多谱子.白荷很规矩的弹了前面,翻到第二页却再也没动.白荷说,最美丽的,我想留给我自己.
白荷要有属于自己的音.
白荷并不能算得上很漂亮.不能算是不吃人间烟火的仙子,白荷买LV的包包,会偶尔用不知道牌子的化妆品,也用IPOD的笔记本子.时不时,也去清吧里喝着苏打水安静的听歌,翻动书页.
白荷说,这样活着真好.美丽而单纯.白荷说过很多话,很多人都用心的听,象是追求她的每个男人们,都用心的记着白荷的生日,每个周末乐此不彼的叫白荷去K歌.也做小点心给白荷.也送情书,也写情诗,还唱情歌.白荷没有拒绝过谁,也没答应过谁.只是轻轻的微笑着,岔开话题.清新而宛然的形象在男人大大的眼中,成了一座无法亵渎的仙子.小说中的仙子永远靠想象,刻在心中不过是一座神仙姐姐的雕塑.而白荷是活的,会动,会说话,偶尔睫毛弯弯的眨巴着眼睛,让无数人迷失在深邃的瞳孔里.
去年.白荷的父母做生意被人骗了.亏了很多钱.大大小小的事情吵个不停.最后终于协议离婚.法院调解的时候,问白荷,你要跟着谁.
白荷说,我属于我自己.
白父噌的站起来,打了白荷一巴掌.老子生你养你二十几年,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你属于你自己?那你管你自己吧.我不管了.
这是白父的原话.说完这话,白父摔门而去.
母亲叹气.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没教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我的错.
这是母亲说的.说完站起来,痛苦的皱眉.静静的离开了.
白荷终于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
老朋友们都来问长问短.安慰着白荷.
“我住不起这楼了.“白荷说.
“我们帮你!我们是好姐妹啊...“姐妹们说.
“我下个月,就没钱吃饭了...“白荷说.
“没事没事,我们好姐妹嘛.“姐妹们说.
白荷的事情渐渐的被传开了.少爷公子门纷踏而至.
白荷微笑着说:“我住不起这楼了.你们以后也不要来了.“
“就这破楼有什么好住的?“孟姓少爷说:“我家还有几套房子空着没人住呢!你喜欢就去住,住多久随便!咱们是朋友嘛.“
“我下个月,就没钱吃饭了.“白荷还是笑.眉毛弯成一轮好看的新月.瘦瘦的,说不出动人美艳.
“美女.这话见外啦.就吃饭嘛.“公子微笑着打哈哈:“明天起!跟我...混食堂吧...“
...
3月24日.没有风.连云都动得懒散的很.白荷回家的时候,看见了白父的车.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走进了小楼.
白父双眼凹陷着.仿佛是极痛苦的样子.很显然最近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白荷..“白父无力的打着招呼,象是病痛的患者在呻吟.
“来了?“白荷把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
“恩.女儿.这次你要帮帮老爸啊...“
“什么事?“白荷的眉头很紧.似乎意识到什么.
“呃.你看,你也不小了...“
白荷笑了.眼睛有点红...
“恩.其实吴公子不错啊..你看.这是相片...“
白荷笑得更大声了.没有去拿茶几上的相片.只是眼角有泪.象是憋不住要就要流下来了.
白父抓抓头发.拍拍脸.
“那..算了...“白父起身.腿有点抖,白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驼,有点黯然,还有一些白荷说不明白的感觉.
“好吧.你安排时间吧.我去见见他.“白荷轻轻的说着.
“我不喜欢喝茶.“吴公子淡淡的说着:“我喜欢咖啡.茶水多不上档次.“
象是坐着不舒服,吴公子古怪的扭了几下身体,斜斜的对着白荷说:“你看古代嘛.那时候茶水才几分钱一碗...“
白荷微笑.
“其实,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家里的意思.“吴公子老牛拉车一样说着:“你想,其实咱们这,就是一个政治婚姻!我们公司...我们家...“
白荷还想笑.但是嘴巴有些发苦.她赶紧抿了一口茶.
“喂..我给你说这么多,在听没有啊?...你看..你老爸的公司...“
白荷看着吧台上跳跃的烛火.象是自己在跳舞样,孤独而绚丽的燃烧着.白荷伸出手指,慢慢的靠过去,象是呵护什么细碎的东西一样.痛..有点痛....真的痛...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我说话你都没听呢?“吴公子有点火大.
“吴公子.“白荷笑.嘴角抿起一抹嫣红.“你喜欢不喜欢喝茶.我真不在乎.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要的那杯茶呢.“
白荷说完.抓包,想要离开...
“等等..白荷..你看,我刚才是嘴快嘛...“吴公子急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喝茶的!你看,中国的茶文化,那是博大精深喃...“
白荷摇头.长发披肩,青丝舞动.静静的.象一株傲雪的梅花,轻轻的绽放.
“不行!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啊?“白父指着白荷的鼻子大骂着:“这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白荷抿嘴.不语.
“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七!..这事情不能再拖了...“
“再拖.你公司就挺不下去了..是吧?“白荷抬起头.喃喃的问到.
白父点头.用力的转身.
“亲爱的.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姐妹们来安慰着.
“白荷.我们对你怎么样.这么些年你不清楚吗?...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公子们高声叫着.
白荷还是不想说话.象个发呆的木偶.在被电梯公寓遮挡的破碎光线下,容颜憔悴.有点想哭,但是喉咙里仿佛象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只能呼呼的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白荷卖了古琴.也再不弹那些自己的音.
白荷剪了她的及腰的长发.梳洗过后,白衣素颜的消失了.
白荷美得象一个仙子一样.姐妹们说.
白荷,就象一只翩然远去的白色蝴蝶,消失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冰冷丛林.少爷公子们说.
看见过白荷离开的人,都说,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