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家
坐在疾驰的汽车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断在向后疾退,他的心却已经早已飞回了家,对于上一世这段时间,他的记忆极为深刻,他记得,当时自己刚刚离开家到大伯家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拘谨的厉害,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敢自己拿着吃,只有别人给时才会伸手接过。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使大伯对他关爱有加,但他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来。尤其是初次离家的那种孤独感,让他还几次在夜晚暗自垂泪。好在这一世的他与上一世有了极大的不同,不止是心态上,行为举止上也要更加的成熟,甚至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娘原本对他的观感也大为改善,在大娘刘玉凤的心里,他就是个懂事而又勤快的好孩子,对他的喜爱几倍于上一世。
也是因为如此的变化,这一次他的生活要比原来好的太多。
终于到家了,看着熟悉的老房子,熟悉的小巷,他的心早便飞回家去。兴冲冲的回到了家里,冲进屋里,第一眼映入双目的是那个熟悉到已经刻印在骨子里的身影——妈妈迟玉梅!
那一刻,他非常想飞奔上前拥抱那个熟悉的身影,感受她身上那温馨的气息,但最后还是没有付之行动。
此时不过三十九岁的迟玉梅脸上只有一点点的皱纹,浓黑的头发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年轻,脸颊丰满而光润,与二十多年后历经风雨后的干枯褶皱形成鲜明的对比,青灰色的格子衫穿在身上,虽然过于朴素却让他倍感亲切。
王树立家里,父亲王德财,母亲迟玉梅,姐姐王树霞,妹妹王树香,一家五口,此时日子虽然艰苦但是一家平平安安却正是最为幸福安乐的时候。
农村的生活,母亲每天都闲不下来,事实上此时的生活虽然比之从前有了极大的改善,但是却也远远算不上富足,所以当他兴奋的跑进屋里的时候,母亲还在忙碌着,她正在炕头上一针一线的做着针线活。
“妈,我回来了!”
王树立激动的看着面前的母亲,直到此事此刻,他的心才算是真正的落下来,原本感觉虚幻的生活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呀,小立回来了!”迟玉梅看到儿子进来,大为惊喜,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知道儿子在渤海的生活要比家里来的更好,知道大哥家的吃喝用度比之自己家里更为滋润,她依然充满了担忧,儿子到底能不能吃饱,在那里习不习惯,大哥大嫂对他好不好,所有的一切直到此时看到儿子更加水灵的小脸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王树立穿的衣服,是大娘刚给买的T恤衫,用农村里人们的话来说处处体现着洋气,迟玉梅只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平常买东西时虽然也会挑拣,但一切也以实用和便宜为准,家里的条件还远没有到达能够肆意挑选的地步。
不止是眼光上,就是思想上也和大刘玉凤差了不止一筹。
每年一千块钱,这是大娘对王树立的父母要的伙食费包括书本费,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家庭,真的白吃白喝王树立的父母断然不会同意,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费用两家的面上都要好看的多。
其实王树立自己心里也明白,在那两年多的时间里,自己每天吃喝,再加上一应的花费,可不是那一千块钱所能够担负,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大伯家多有照料,即使要了钱,却也只是有那么个意思罢了,所耗费的心力可不是钱能够衡量的,所以王树立觉得,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的回报大伯和大娘的恩情,即使他觉得还有所不够,但他相信,每多做一点,至少能让自己的心里能够多安心一点,而他也发现,自己真心的付出和行动之后,其实收获的却是更多,大娘对他的喜爱和照顾却是比之上一世来的更加的用心起来,所谓人心换人心,却也是人之常情。
迟玉梅不断的嘘寒问暖,即使看到儿子站在面前,她依然还在不住追问着,吃饭能不能吃饱,大伯大娘对他好不好之类的话题,随后就是嘱咐王树立在大伯家里眼神一定要活,多帮大娘干活。
人心都是肉长的,淳朴的迟玉梅心中自然有着一杆秤,谁对自己好,自然希望能够加倍还回去以报答对方的付出,这种朴素的道德观一直是王树立所自豪的地方,虽然自己的家庭条件不算好,但父母却以身作则的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听着母亲没完没了的唠叨,王树立心中没有半点的不耐,他只觉得这些唠叨仿佛是美妙的音符,让他甘之如饴,整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暖暖的舒服异常。
姐姐王树霞五年级就辍学不上,现在正在村里的小厂子里上班,每月的工资也只有二百块钱,但在村里人的观念里,这才是正常。妹妹王树香才六岁,还在上育红班,这个时代的农村里可没有什么幼儿园。她现在不在家,早晨吃完饭就找小伙伴去玩耍了。
父亲之前买了大三轮,十五马力,拉上个两三吨货物只是寻常,不过现在活不好干,远没有上班来的稳定,听妈妈迟玉梅说,早晨出车去奉天送面去了,一趟四十袋面能挣二三百,算是现在顶挣钱的活计,只是因为送面的地方不多,每个月也送不了几趟,能挣一千多块也只是挣个辛苦钱。
王树立问着家里每个人的去向,当听到母亲说父亲去了奉天的时候,他还有点蒙,后来才知道,这正是此世对于天津的称谓,一时间他到是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怕交警查车,每次送面都是凌晨一两点走,白天就找个地方蹲着,到交警下班之后再往回返,以此时三轮车极限四五十公里的速度,只是路上开车来回就要十几个小时,说实话,是真的非常辛苦。
王树立暗自感叹,即使地名更改了,但是父亲的行动轨迹却是没有半分的变化,记得重生前这个时间段爸爸的确是在送面,当然具体的是不是这一趟就真的是难为他了,甚至于上一世的现在有没有回家他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王树立遗传了父亲的思维方式,脑子不够灵活,心眼实,敦厚老实,只会靠辛苦来挣钱,如此挣来的钱是真的是靠着汗水一点一滴积攒而来,可想而知日子过的是多么艰苦。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自己家里常年吃的并不是白面,因为化肥还没有普及小麦产量低下,即使年景好一亩地也就能产个二三百斤,每年顶多能收一两千斤小麦,根本就不够一家子吃,所以馒头里必须要掺杂玉米面,也是因此,王树立在后面那些年里始终对玉米面不感兴趣。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学习,让父母安心,更要好好想想怎么去挣钱,虽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个死脑筋,但终归有着以后二十多年的经历,虽然这个世界和另一个平行世界略有不同,但看起来大体的历史走向却是没有变化,那么以他的先知先觉想要赚钱还是很简单的。
临近中午,妹妹王树香回来了,看到王树立回来,高兴的扑过来,抱着他不撒手。
才六岁的王树香,圆圆的小脸可爱异常,小时候的王树香是真的非常漂亮可爱,但是后来长大之后就不知为何长歪了,原本可爱的小圆脸变成长脸,虽然也算是漂亮,但因为过于瘦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小时候的可爱相比。
王树立的心中炙热而又温馨,抱着妹妹趁着妈妈没看到,掏出两块钱来偷偷塞到她的手里,九六年的现在,农村的生活虽然有所好转,但孩子们的零花钱却远没有二十年后的多,再加上家里没什么余钱,一个月能有个几毛钱就不错了,这两块钱对于妹妹来说可以说算是巨款。王树立小时候根本半毛零花钱都不会有,所以力所能及的想要让妹妹的童年过得更幸福一点。
一个月前他上大伯家的时候,妈妈怕他买学习用品没钱,特意塞给他几十块块钱零花,这一个月,他除了买了几个作业本之外倒也没什么花费,给妹妹改善一下生活的能力还是有的。
儿子回来了,即使知道他这一个月吃喝都不错,但是身为母亲却总是觉得还不够,所以想要给儿子吃顿好的,而对于现在来说,吃一顿肉馅的饺子就算是顶顶好了,迟玉梅张罗着买肉,一家齐上阵,到王树霞十二点下班回家时饺子已经包好了。
迟玉梅让王树立喊大伯来家里吃饺子,不过大伯被朋友喊着去喝酒了,只剩下一家人倒也并不冷清。
看着此时才十七岁的姐姐王树霞,王树立忍不住感叹,十七八岁时的姐姐是真的非常的漂亮,没有经历过后来那么多糟心事的打击,没有结婚后婆家生活的压抑,此时的她正是青春无敌的年级,白里透红圆润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小的嘴,在他的心里这是自己最美的姐姐,是最疼她的姐姐。
上一世的时候,姐姐的心已经有些偏激,原本懦弱的性格想要变得刚强,却每每都受到生活无情的打击,让她遍体鳞伤身心疲惫。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看到姐姐时的模样,因为过于瘦削高高凸起的颧骨,大大的眼睛却那么的无神,浓浓的黑眼圈,充满了不断熬夜的疲惫和心酸。
过于倔强的刚强性格,却往往伤人而又伤己,重活的一世,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这所有的悲伤和遗憾。
他从未奢望过能够拥有多少亿的金钱,更没有想过自己成为炎黄国首富或者世界首富之类的人物,他所想要的只是能够让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亲人们,想花钱的时候能够有钱,买东西的时候可以拥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只能买那些最便宜最实惠的物品,他也相信,凭借自己重生者的优势,自己有能力把这些愿望全部实现。
晚上,一家人躺在炕上,王树立的心绪飘飞,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如同快进幻灯片一般飞速变换,尤其是结婚后的那十年,他无数次想象着能够回到过去,在父亲罹患癌症之后的那几年,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想着能够重活一回,改变爸爸痛苦的结局,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无法给父亲最好的治疗,他悔恨自己的无力,身为男人却无法承担起一个男人应当承担的责任,无法给家人最好的生活。现在老天开眼,他终于有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他明白自己的缺点,情商不高,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却终究一事无成,他更知道自己要如何改变,勇于挑战自己心中的畏难情绪,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他要成为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自己,他再也不想成为那个结婚后二百斤的胖子,更不想成为那个,只能生活在悔恨中,只能遗憾过去的那个失败者。
这一世,他需要成功!必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