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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赐婚

第二日,圣旨下,圣上宣秦铮即刻觐见,三军仍旧原地驻扎,秦铮率领一支三百人的亲卫队,赶往邺城。

东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的颜色,邺城的主街上就已经人头攒动,大家伸着脖子,盼着大军进城呢。

秦铮这个名字,十年前在邺城那也是响当当的,父亲是一品军侯,母亲是名门闺秀,当年的秦铮,那可是邺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直到秦城战死,秦家被贬,这少年灰溜溜的被逐出了京,渐渐的再不被人提起。而战神的名号,却是近几年才被人们叫起来的。

五年前,突厥铁骑南侵,不到两月连下三城,连安西节度使泰和都在与突厥的交战中身受重伤,一时间大梁上下,举国惶惶。

直到玉门关一战中,一二十岁小将只身杀出重围,只取对方大将军花托首级,突厥人见主帅已死,瞬间士气下降,将士们乘胜追击,大败突厥。

这位小将,一战成名,他,就是秦铮!

原来他到梁州后就入了军营,从一个小士兵做起,他聪慧好学,苦学兵法,苦练武艺,在军营里又有些是父亲当年的旧部下,自然是帮助他,照应他。

这样几年下来,他已从一个半大孩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青年了。而时隔了多年,皇帝对秦家的芥蒂早已消失殆尽,见秦铮是可用之才,便又起复秦家,重用秦铮。

五年过去,秦铮率领的铁骑横扫北方边境,不禁收回了被突厥侵占了几十年的中原土地,还深入追击突厥几百里,使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出来,秦铮俨然已经成为大梁百姓心中的战神。

卯时已到,民众夹道欢迎战神的到来,一时间,人声鼎沸。

一声低沉缓慢的号角声响起,城门缓缓开启,自远处传来的马蹄踏地之声,声声震耳,大地仿佛也随之颤抖。

浩浩汤汤的队伍,缓慢的进入邺城,方才还沸腾的人群,一霎那寂静无声。

一人身挺笔直,坐在一头墨黑战马之上,玄甲烈烈,杀气腾腾。只是他戴着铁制的头盔,让人看不见真容。而他身后,三百人名将士,身着甲胄,步伐齐整,犹如一人。

午后,秦铮进入大殿,拜见圣上。

秦铮此次大胜,圣上大悦,除了赏赐他在京城一座将军府之外,在大殿之上问他还要什么赏赐?

秦铮略一思忖,单膝跪地,从容答道“臣以二十有五,却仍无家室,祖母为此忧心不已,听闻林相女沉静娴淑,秀外慧中,臣斗胆,求娶林相女。

此言一出,立在皇帝下首的林甫大惊失色,他猛的抬头看向皇帝,见皇帝似也是愣了一下,之后对着他问道“林相意下如何啊?”

林甫心中瞬间千回百转,秦铮所求,他已知晓,和他结亲,那从此就是祸福相依,再不能独善其身了。但是若是拒了他……

林甫看向秦铮,他立在那里,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气势,他手里捏着赈灾银一事,足以让林府覆灭。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甫答“臣女能得将军的青睐,是她的福气。”

林府侧院主屋内,林莞对这件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的事全然不知。

“新霜,新霜……”一道声音响起,虽然略微有点沙哑,但是盖不住那软糯糯的腔调。

一阵杂乱的步子之后,门吱─呀响了,一道身影绕过屏风,走到林莞跟前。

新霜本就在外面候着,听到林莞的叫声后更是一秒都没耽搁,如今她立在这里,那唤她之人却还在案前奋笔疾书。

坐在案前那女子上身穿着一件蜜合色缎面小衫,下身一条青绿色小裙,肤色瓷白,眼眸低垂,看着眼前的手稿,神情专注。

新霜对此景见怪不怪,只一声不吭,立在那里。

一刻之后,面前人儿搁下笔,“终于写完啦──”软甜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欢快。

她将这一叠子手稿拿起来,新霜早已张开了手稳稳的接住,“你送到书局,叫他们赶紧刊印,这次一定能再大赚一笔。”林莞抬头笑道。

新霜这才看清林莞,三天通宵,她的眼下都漫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色来,本就白皙的小脸越发的苍白,可是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没有一丝疲态。

“小姐,您不能老是这么熬夜啊,对身体不好。”新霜劝道。新霜年龄小林莞几岁,身量不高,有些微胖,此时她脸蛋鼓鼓,一幅担忧模样。

林莞看着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前世那个护在她身前的丫头,明明怕到了极点,明明力量那么小,却还是站出来保护着她。林莞的鼻头有些发酸,眼睛也有些泛红,新霜一瞧吓了一跳,直呼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莞垂眸干咳了一下“缺觉,眼睛发酸,一会睡一觉就没事了。”见新霜一脸疑惑模样,林莞转移话题,指着她手里的手稿说道“快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新霜一听,不再管别的,呼啦啦的掀着手里的书稿,林莞看着一阵心疼,“你轻点,轻点……”很快新霜翻到了最后一张,凝眸看了起来,半刻之后,新霜小嘴撅了起来,“小姐,你为什么把张生写死了!?”

她这一声吼的极响,林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示安抚,“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有为什么啊?”

“张生死了,李小姐怎么办啊,她那么喜欢他……”新霜眉头紧皱,一脸的纠结。

林莞看着她模样,眼眸中光华流转,拍手说道“本小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

“新霜,小姐问你,京城中主要是什么人会买我的话本子啊?”

新霜想了下,“多是各府的闲散贵妇或是闺阁少女吧。”

林莞点头,她说的不错,她眸子一转,“那你这个小少女喜欢看什么样的故事啊?”

林莞的这话问的有些轻浮,新霜脸皮薄,脸上很快飞起了红霞,“自然是……自然是相爱的人白头到老,幸福一生的了。”

说完她头埋的极低,林莞只能看到她的脑瓜顶,“这不就完了,小姐我偏偏不按人们期望的写,圆满的结局多没意思,人们看了就忘了。但是遗憾就不一样了,越是遗憾,越让人惋惜,越是惋惜,就越念念不忘。”

新霜抬起头,一副懵懂样子,林莞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等着这笔赚大钱就行了,快去吧。”

新霜听令,抱着手稿跑出了门。林莞转身,走向床榻,该补补觉了,她打着哈欠想。

自从两年前第一次做那个梦的时候,梦里林家的惨状,弟弟的早逝,新霜的惨死就在林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连那个林莞自己,也难逃悲惨的结局。

即然她来了,就不能放任前世的事情重演,她必须做点什么。

朝堂之事她不能参与,但是这世界上除了权利之外,还有金钱也能左右人生。于是林莞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要赚钱。

最初那段时间,她还寄希望于自己有个金手指啥的,毕竟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可最后悲催的发现,什么都没有。

很是让她沮丧了一阵,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了,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女儿当自强,穿越女更当自强。作为一个中文系的穿越女,她当然要发挥自己的专长,术业有专攻嘛。

她化名木完,考察市场,选了些忠诚可靠的人,淌过这一连串的艰难险阻,《双木书局》就开张了,从此林莞借上香拜佛之名,暗中经营书局,两年下来,倒也是红红火火,毕竟在现代这成千上百本小说不是白看的。

这明德朝民风开放,她的话本子一面世,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凄迷婉转,感人至深。大宅子里的女人们本就生活匮乏,话本子自然得到了她们的追捧,林莞又极善营销策略,很快,就小赚了几笔。

……

慧园院内

林家的主母李兰叶,此刻正歪在榻上,她穿一件姜黄色对襟褙子,里头是浅白色的中衣,下头是一件赤金红线钩边马面裙,身旁跪着个小丫鬟,正在给她捶腿。

她心里烦躁,那小丫鬟手下重了些,疼的她哎呦一声,蹬时就将那丫鬟踹倒在一旁,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跪着直磕头求饶。

还是跟随了李兰叶几十年的马懡懡看出,夫人有事烦心,这小丫鬟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罢了,随即骂了她两句,赶紧让她退下了。

李兰叶发了一通火,心里舒服了些,伏在榻上,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只一味的叹气。

她嫁进林家二十年,与林甫恩恩爱爱,伴他从一个伙头夫成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竟然一朝赐婚传来,要让宝贝女儿去嫁那秦铮!撇开与秦家的那点旧事不说,那秦铮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凶煞之人,怎么配得上她娇养大的女儿呢。

“夫人是在为赐婚的事烦恼吧?”马懡懡在一旁开口。

“外人不知内情,你还不知道吗?蓁儿那身子,怎么能经得起折腾啊?”李兰叶面色灰尘,一想到亲亲女儿被指婚给秦铮,心里就如刀绞般疼痛。

马懡懡是李兰叶闺中的婢女,又随她陪嫁到了林府,跟了李兰叶一辈子了,知道这大小姐是她的心尖肉,旁人碰不得。

李兰叶出阁前就是家中独女,说一不二,后来嫁到林府,林甫醉心政事,对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李兰叶就更当家作主,独一无二了,大半辈子了,她还没服过软。

可那位是圣上啊,金口玉言,天下无人敢忤逆圣意啊,她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啊……

“夫人急糊涂了不成,咱们林府可不止一位小姐啊。”马懡懡在李兰叶耳边轻声说道。

李兰叶听完眼前一亮,可……她忧虑的开口“圣旨上,可说是嫡女啊,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马懡懡轻轻拍了拍李兰叶的手,沉声说道“夫人可是忘了,二小姐早就也是嫡女了啊……”

对啊,她怎么忘了?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林家嫡女林蓁,自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千恩万宠下长大的女儿,可是身上无一丝的豪奢之气,只是自胎里带来的毛病,身体孱弱,极少出门,这使得李氏对她更是怜爱。

而李氏自生了长女之后,三年五载竟再也没诞下个一儿半女,日子久了,她也就默许了林甫纳妾,林甫纳一妾室钱氏,生一子一女,二女儿林莞,儿子林尉。

钱氏生林尉时难产,生下他就撒手人寰,所以林甫索性将这两个孩子都寄养在李氏名下,儿子林尉不用说,自然受到李氏的宠爱,只是这二女儿林莞却自小就被李氏忽略了。

李兰叶喜上眉梢,倏的从榻上坐起,她理了理鬓上的珠钗,一瞬间就恢复了当家主母的威仪之态,她像马懡懡使了个眼色,马懡懡会意,走到门前吩咐门口候着的丫鬟“去,把二小姐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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