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下着小雨。
陈铭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地上很湿,想来是下雨的缘故。他伸出右手,捂住疼得仿佛要裂开的额头。他微微张开嘴,不自觉的小声呻吟起来。
在雨中呆了不知多长时间,他逐渐适应了那股子疼痛感。他挣扎着爬起身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是哪?我是谁?
我只知道我叫陈铭……可陈铭又是谁?
雨淋在身上,令他感到了不小的凉意。彻骨的寒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身上的衣物。他站起身,寻找着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他沿着街道不知走了多远,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他连忙躲了进去。
听着滴答滴答落在屋檐上的水声,陈铭的心渐渐平静了许多。说来也奇怪,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不知所措,甚至感到迷茫恐惧,但他显然平静的有点过头了,仿佛这是一件类似冷掉的泡面被打翻了一样的小事。甚至不如被打翻的刚泡好的热泡面。
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除了没吃晚饭之外,一定还有哪里出了问题!
对了,身上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陈铭翻找全身,只找出了一个身份证,而且奇怪的是,身份证上所有的信息,除了名字,其他的信息都是空白,就像人用橡皮擦抹去了。
好任性的身份证,它走的是唯心主义路线吗,想去掉什么就去掉什么……陈铭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想起来的。
陈铭两个大拇指抵住太阳穴,努力地思索了起来。
痛!
好痛!
头好痛!(引用)
那仿佛要将他的头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而且愈加强烈。他摇摇晃晃,最后支撑不住双膝跪在地上,他的嘴唇咬出了血,鼻涕和口水流了下来,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好像很模糊。
陈铭集中精力,让脑海里的那副画面尽量清晰起来。
那个画面里,有一个戴着贝雷帽,身穿格子衫,右手提着一个手提箱的男子,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质,似乎是一个画家。在画面里,他正在和一个戴着围裙的,像是厨师的男子谈着什么。那名像是厨师的男子面色很不好看,似乎在向那名画家大吼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一家店名。
店名是沙……县……刹县小吃?
陈铭突然感到脑袋一阵凉意,然后,他眼前一片漆黑,昏倒在地上。
……
“倒了,倒了,快来!”
“妈的,这穷鬼,身上屁都没有。”
“我看这衣服还行。”
……
陈铭在黑暗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的眼前站着一位手拿白纸灯笼的少女,少女穿着银色的碎花裙,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望着他。
陈铭望向四周,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可怖的黑暗不知尽头。远处,有少得可怜的几个光点,就像漫长的黑夜里仅有的几颗亮亮的星。
“我在做梦?”陈铭看了看四周,问道。
“是的,”银裙少女答道:“但我不是你梦境的产物,我记录人的梦境,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观光客,我们自称为'织梦人',但大多数人喜欢称呼我们为'使者'。”
“这是…我的梦?”陈铭问道:“这里好奇怪。”
“很奇怪,”“织梦人”点头道:“一般来讲我只会躲在幕后偷偷看,但你的梦确实好奇怪。”
“我见过无数的梦,有奇幻的、美好的、暴力血腥的、十八禁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聊的梦。”
“织梦人”微微簇起眉头,神色就像一个看了一个大烂片的观众。她半是嫌弃,半是责备的看着陈铭:“你怎么回事。”
陈铭想了想,作出一个不太肯定的答复:“我失忆了,可能……”
“梦境是人的潜意识,我见过很多失忆人的梦,一样很绚丽,”“织梦人”摇了摇头:“哪怕是当天出生的婴儿,梦境都没有你这么干净。”
“你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是说…”陈铭眼神一亮。
“…你的记忆被人清洗过,不过看样子,可能你的人格也被修改了。”“织梦人”端详着他。
“有可能,”陈铭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得通。”
“织梦人”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那些是什么?”陈铭指着远方的光点,问道。
“你仅存的记忆,”“织梦人”说道:“要去看看吗?”
“当然。”陈铭点了点头。
“织梦人”笑了,她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黑暗中传来了马车驶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南瓜人驾着的南瓜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织梦人”看着丝毫不惊愕的陈铭,有些泄气,但还是给他解释道:“在梦里,我可以做许多事。”
“很厉害。”陈铭诚恳的点了点头。
“织梦人”有些无奈。二人上了马车,穿过“梦境悬崖”和“精神海浪”,很快来到了第一个光点的位置。
“织梦人”变出了一桶爆米花,她将手一挥,光点变成了电影幕布。
她将爆米花递给陈铭:“没有味道,但我喜欢这个口感。”
陈铭摇了摇头。
记忆开始回放。
记忆里,他在一处四面八方都是白瓷砖的房间,眼前站着一位,手拿拐杖,头戴礼帽的红衣男子。男子三十岁左右,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绅士的微笑。
“织梦人”哦了一声:“是他啊。”
“谁?”陈铭马上问了一句。
“你猜,”“织梦人”眨了眨眼睛,少有的没有正面答复他:“不过你放心,他这个人应该对你是善意的。”
“我……我在哪?”幕布传来了陈铭的声音。
“一处安全的地方。”红衣绅士笑道。
“你是谁?”
“一个救你的人。”
“我……”
“好啦,先生,先睡一会儿再说。”红衣绅士走上前。
“你不要过来!”
“不要紧张,经历了这种事谁都会害怕,有事睡醒之后再说。”
“你不要靠近我,不要……”
然后画面一黑,里面只剩下东西摔下的声音和惨叫声。
“…”陈铭。
“…”“织梦人”。
“抱歉…”沉默了好长时间,红衣男子说道:“那架子不太结实,可能撒出点儿药粉来…”
幕布上出现了“the end”的字样。
陈铭下意识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觉得你失忆和他应该也有一些关系,”“织梦人”把最后一点爆米花倒在自己的手心:“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陈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