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清晨,狡兔站在天台上。
光芒一闪,隐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红色的礼服,戴着黑色的礼帽,走路时依旧喜欢用银色手杖敲打着地面。
“早,师父,”狡兔打招呼道:“今天早晨的天气不错,是不是?”
“没事了?”隐者在狡兔面前站定,微笑着问道:“你们局长没有说什么?”
“副局长接的电话,”狡兔烦躁挠着头,叹了口气:“说是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估计回去又要挨骂了。”
“捅这么大篓子,知足吧你俩,”隐者笑道:“衣马呢,还在负责善后?”
“他现在在医院里,”狡兔说道:“你知道,看着'那一位'。”谈及“那一位”的时候,狡兔故意加重了语气。
“嗯,”隐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要找个人看着他。”
吞食了整个玛门阵,身上连个伤痕都没有,别说普通的法师,哪怕是某些半贤都做不到。
要不是感知不到他的恶意,隐者恐怕第一时间就把把他封印的到地底几千米深处或者放逐到某个鸟都不拉屎的空间里去了。
但谈论这些事情不是隐者此次前来的目的,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东西都带来了?”
“是的,”狡兔翻出了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文件,包括山羊教的一些动向。”
“太好了,”隐者笑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捏住文件袋:“合作愉快。”
但狡兔没有松手,她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她严肃的看着隐者的眼睛,死死的抓住文件袋不让他抽走。
“怎么了?”隐者松开了手,问道:“有话说?”
“杨赞的第一个受害者,”狡兔低声说道:“他死的时候没有一点反抗的痕迹,我和衣马当时猜测的是杨赞存在一名高级幻术师作为帮凶,否则一名等级不低的法师毫无反应的就被杀死了,这根本说不过去。”
“但在后面的侦查中,我们并没有发现杨赞有同伙。一开始我以为是杨赞的同伙已经逃窜了,但衣马认为不可能,杨赞是一个连一个小吃店老板都不放过的人,他不会任由一个掌握着他的全部秘密的人脱离他的目光。”
“而我们后来根据杨赞的真实身份进行调查,我们调查了他的真实住址,调查了他的人际关系网,甚至对他的尸体进行了占卜。”
“结论就是,杨赞根本没有一个高级幻术师作为同谋者!”
狡兔平静的着脸上渐渐没有笑容的隐者,抓文件的手微微颤抖,她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到,那名幻术师也许和杨赞根本是不同目的的两路人。”
“高等的幻术师十分少,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
狡兔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隐者,好像一个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孩子:“隐士会有一个。”
突然,狡兔笑了起来:“然后,我找到了她,不得不说,隐者徒弟这个身份真的很好用。”
“她什么都讲了,原来杨赞杀掉开始的两个人是为了灭口!是为了不让你们追查到他。”
“原来这一整个事件,隐士会一直在旁边看着!”
隐者低下了头,他反问道:“为什么不上报?”
“我想听听你要跟我说什么,”狡兔红了眼眶,她看着隐者:“师父,这件事隐士会在里面究竟是什么角色,是推波助澜还是始作俑者?”
“不!”隐者看着她,慢慢的摇了一下头:“我只是让他们看着,不插手,就是这样!”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这么一份文件?”狡兔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道:“师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隐者无声的笑了笑,他慢慢伸出手抓住文件,柔声说道:“松开。”
狡兔摇了摇头:“我…我不能给你。”
“师父,放过你自己吧。”
“放不过,”隐者苦涩的笑着:“别逼我抢。”
“文件我看了,”狡兔仍是硬抓着不松开:“里面全是关于山羊教和血魂灵的。”
“可是师父,血魂灵已经近五年没出现过了,他可能已经死了。”
“没有死,”隐者坚决的说道:“我没见到……他就不算死。”
“如果真的死了呢?”
“那我就将他复活,”隐者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可却让人感到坠进了极寒地狱的最底层:“我要要让他一辈子活在生与死的边缘,我要让他在咽气前的每一秒都遭受那无尽的折磨。”
“丫头,把手松开。”
狡兔看着这个令自己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的师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为了叹息。她松开了手,把文件交给了他。
清晨,天台上。
师徒二人吹着清晨的风,眺望着远方。
“唯不自知者自由。”隐者突然说道。
狡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逃离了结发妻的孔傲凭,满以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果却坠入另一个不幸福婚姻的深渊,到最后连家都不敢回。
靠恶魔庇护的钱思君尝到了甜头,变本加厉,最后不但染了一身的疾病,还因东窗事发而被打回原形,一场雄梦终成空。
而那个因提前得到答案而考上了清华的孩子,最后因为学业跟不上进度和考试作弊而被勒令退学,后来更是因网络诈骗和窃取企业信息而获罪,出狱后整日以打游戏这种自暴自弃的方式度日。
至于杨赞那些山羊教徒,放弃了道德,丢下了尊严,甚至让自己变成怪物,最终不但没有获得那梦寐以求的力量,反而成为恶魔手中的玩物和牺牲品。
唯不自知者不幸。
所有期望靠自己的执念来越过不幸的人,往往会被拖入更大的不幸。
就好像扑火的飞蛾一般。
可是世界上总还有一些人,他们明知道自己走在一条毁灭之路上,可是偏偏放不下自己的执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
所以唯不自知者才幸福。
隐者将文件夹在怀里,打了个响指,消失不见。
狡兔看着他消失的位置,耳畔仍然回响着隐者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毁灭,是神降临在我们这些偏执者身上的……”
“不死不灭的劫难。”
……
病房里。
陈铭缓缓的睁开眼睛,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陈铭茫然的想着。
“早,”衣马坐在旁边,微笑道:“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