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正说着,有一只小喜鹊落在桃树上啄起桃来。山神婆捡起一块土坷垃,掷过去吓飞了喜鹊,喜鹊却在不远处扑棱着翅膀,再次落到桃树上,一边啄桃,一边“喳喳”地叫个不停。山神见山神婆听得出神,慌忙问她:“小喜鹊又向你说啥了?”山神婆说:“它说,它们都是喝青竹泉的水长大的,可如今,那里的泉水越来越少,又叫少林和尚霸占着,一大群喜鹊正跟担水的和尚吵架呢!它渴得实在受不了,只好飞过来啄桃,说不定那一群喜鹊都要飞过来啄桃解渴呢!”山神说:“这桃还没送给王母娘娘尝新鲜呢!我说内当家,喜鹊们归你管着,你赶紧去青竹泉看看,别让喜鹊们闹事!”山神婆说:“我这就去,可你要替我看好桃树,鸟儿们口渴要吃桃,就叫它们尽着一棵树上的桃子吃个够,不要这棵树上啄两下,那棵树上啄几口,把这满坡的好桃都给糟蹋了!”说罢,也倏地没了踪影。
青竹泉原是悬挂在青竹崖上的一道白练似的小瀑布,现在也变得只有筷子一样粗了,像雨后的屋檐水滴落下来。泉水底下,却摆放了少林和尚的四个大桶,筷子粗一股泉水正向一个木桶里“沥沥拉拉”地滴落。山神婆隐身出现时,一大群伶牙俐齿的母喜鹊正落在泉水旁边的山崖、树枝上,拍打着翅膀,“嘁嘁喳喳”向一个专管寺内用水的水头僧叫个不停。他们互相争抢着乱吵乱叫,声音上摞着声音,吵了个乱七八糟:
“咋啦咋啦你咋啦,山神爷早把这股泉水是哩是哩就是这股就是分给俺们喜鹊那不那不假,哈哈,从俺这辈往上十几辈再往上,俺老祖奶奶还有哩还有老老祖奶奶都是都是喝这股这股这股山泉山泉,你们像土匪简直强盗抢夺霸占泉水,越来越小筷子粗啥呀啥呀老头尿尿眼看就要断水渴死了水桶不是水桶是水瓮老天爷啥时候才轮到不叫俺活了火烧火燎成心要渴死俺口中冒烟儿哎呀嗓子眼儿失火哎呀和尚叫俺渴死渴死了老天爷呀!……”
一群公喜鹊却在和尚的头顶沉声不响地盘旋着,寻找报复的机会。一只体形强壮、羽毛丰满的公喜鹊高叫数声,母喜鹊们立即寂静下来。公喜鹊说:“不要给和尚讲理了,这嵩山上的东西好像都是给他们预备的,他们想拿就拿,想取就取,想糟蹋就糟蹋!眼下都听我一声令,等我叫完第三声,你们就俯冲下去,专啄他们的秃脑袋,就像啄西瓜一样!”母喜鹊“喳喳”大笑,齐声叫好。
但是,没等公喜鹊叫完第三声,水头僧就令两个担水的务下僧操起钩担,在头顶挥舞起来,呼呼生风,钩担上的铁钩、铁环也铿锵作响,喜鹊们靠近不得。山神婆现身说:“和尚住手!你寺毁我山林,树少了,土薄了,泉断了,雨水也蓄不住了,你们不思悔改,还强占着地方,跟小喜鹊争水,太霸道了!”说着,就移开了僧人的水桶。
水头僧又执意放回水桶:“优婆夷,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
山神婆说:“你没问问自己,你们寺院才建起几天,喜鹊在嵩山有多少代了?若要论起先来后到,眼下就没有你们的水了!”
水头僧慌忙按住水桶:“优婆夷,说啥也得叫我接了这桶水!”
山神婆愤然说:“你们执迷不悟,嵩山自要罚你们了!”又对喜鹊们说:“快去,黑龙潭还有你们喝的水,只是路途远一些,歇一歇儿就到了!”
喜鹊们轰然飞去后,山神婆也倏然不见。
泉水随之断流。水头僧大惊。
在译经堂,跋陀与弟子禁斋跪香已经三天了。慧光以肘碰稠,示意望跋陀。只见跋陀精疲力竭,口干起泡,已无力挺身直跪。稠与慧光不禁落泪。慧光再次以肘碰稠,在稠的背上写了一个“水”字。稠点头会意。慧光以跪姿趋道房身边,耳语道:“师兄,师兄!”道房闭目道:“何事?”慧光问:“禁斋还要禁水吗?”道房说:“师父未说禁水。”慧光又趋稠身边,拉稠起来,悄然出经堂。
在禅堂,众僧跪香,俱都形神疲惫,唇干舌焦。
稠与慧光悄然而至,环顾禅堂,见水头僧闭眼歪靠门旁。慧光轻摇水头僧,低语责问:“方丈禁斋,未言禁水,为何不给方丈与僧人送水?”水头僧闭目而语:“井水干了,泉水枯了,山门前的小溪河水也断流了!”慧光问:“怎会干了、枯了、断流了呢?”水头僧没好气地说:“请去问山神!”遂无言,继续跪香。
慧光与稠悄然来到山神庙门前,见山神婆在修补篱笆。正要上前搭讪,又见山神坐在桃树下吃桃饮酒,便急忙躲藏在树丛后边,忽听山神婆说:“当家的,我怕和尚们扛不住了!”山神说:“活该,谁叫他们不知道心疼嵩山!”
稠和慧光急着要与山神婆搭讪,却迟迟不见山神佬有离去的意思。他二人便躲在桃园的一个角落,稠暗自摇动树枝,让树叶儿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声;慧光模仿鸟雀的叫声。山神以为是鸟雀落在桃树上啄桃,急忙从庙门前站起来,攥着一根赶牲口的扎鞭,“啪”地甩了一鞭,便到桃园另一边巡逻去了。
庙门前只剩下山神婆还在修补篱笆。慧光便捡起一个小石子,用踢毽子的功夫将石子轻脚踢起,不偏不倚地落在山神婆脸前的竹篱笆上。山神婆受惊回头,见两个穿僧装的英俊少年缩身树后,用手掩口,示意她莫要出声。山神婆正在诧异,少年又向她连连招手。
山神婆满脸疑惑地走过去,问:“小师父,有何事找我?”
慧光拱手而拜说:“优婆夷,俺两个都是少林方丈、大禅师跋陀的弟子,我法号慧光,他的法号和俗名只有一个字,叫稠……”
山神婆诧异地问:“他叫啥?”
稠说:“稠。”
“小小年纪,有啥愁的?”
“不是发愁的愁,是稀稠的稠。”
“这么说,就好比俺熬的小米南瓜粥,不稀不稠。”
山神婆说着,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优婆夷,俺真的发了大愁哩!”慧光说,“俺寺僧人烧荒惹了大祸,俺师父罚自己禁斋三天了,全寺僧人也都随他禁斋……”
“啥是禁斋?”
“就是禁止自己吃饭。”
“还有这样罚自己的!”山神婆吃了一惊。
“溪水、泉水也干了,全寺僧人没水喝了。我看见师父嗓子眼儿里扑闪一下,又扑闪一下……”
“扑闪个啥子?”
“扑闪出火苗苗儿了!”
稠补充说:“还起了满嘴血泡泡!”
“哎呀呀!”山神婆咋呼起来,“小师父说出话来也烫得我耳朵疼,想必是你们嗓子眼儿里也要冒出火苗苗儿了!”
“求婶婶向俺山神大叔说说情,快快给俺寺送点山泉水,救救俺师父吧!”
“这事不好办!”山神婆叹了口气,“俺家屋门里的事我说了算,这屋门以外的事,我怕说不动他!”
慧光取出一串念珠项链,向山神婆手中塞着,说:“婶婶,这是我孝敬你哩!”
山神婆眼睛一亮,却推拒说:“不中,不中,俺家老头子脾气犟着哩,不叫收人家东西!”
“这既不是金,又不是银,只是俺一片小小的心意!”
慧光说着,把念珠项链硬塞到山神婆手里。
山神婆喜看念珠亮晶晶的,道:“咦,还是柏木子儿做的哩!”
慧光说:“比柏木子儿更稀奇呢,是用菩提子儿做的!”
稠又说:“是天竺国的菩提子儿!”
正说得山神婆一惊一喜,桃园那边传来了甩鞭声。
山神婆急忙收起念珠项链,示意二人躲避。
山神一边走,一边喊叫:“内当家,内当家!”
“老头子,你是给我叫魂儿呀?”山神婆慌忙出了树丛,说,“你听那喜鹊、老鸹都‘嘁嘁喳喳’地飞过来,毁咱的桃子来了,你怎的不留在那边多抽几鞭!”
“你放心,我刚才给老鹰派了活儿,叫它来桃园这片天上当差。”
话刚落地,老鹰已盘旋而来,“嘤嘤”鸣叫。桃园里的鸟雀立即无声地飞散,钻进绿荫。山神喜气洋洋地走过来:“今年桃的收成好,我刚才数了一下,有一棵树上,结了一百二十多个大桃!可是……”他扭动着肩背,“自从少林寺的和尚越来越多,嵩山上的跳蚤也越来越多了!”
山神婆说:“你又想叫我给你挠痒痒就是了!”
山神讪笑着,背对着山神婆,坐在老柿树下的捶布石上。山神婆坐草墩上,撩开山神的布衫,把手伸进去为其挠痒痒。山神舒服得,眯着眼,身子扭动不止,不住地用齿缝“咝咝”地吸气。
“你刚才钻到树棵里干啥去了?”
“还能干啥?去听麻雀说话。”
“挠……挠左边,肩胛骨底下那道棱,对,使劲儿!……麻雀说啥了?”
“说跋陀为和尚烧荒的事,罚自己不吃饭,全寺和尚都跟着不吃饭了!”
“真有这事?”山神愣怔了一下,“麻雀还说啥了?”
“麻雀还说……”山神婆故意露出难于启齿的样子,“我好好给你挠痒痒就是了,管它麻雀胡说个啥?”
“麻雀咋个胡说了?”
“唉,说你的不是呢!”
“说我啥不是了?”
“那话听了噎死人,不说也罢!”
“到底说我啥不是了?你快说!”
“麻雀说,平川上的土地爷、县城里的城隍爷,它们都见过不老少,可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狠心的山神爷!……”
“我咋个狠心了?”
“老跋陀罚自己不吃饭就够可怜了,你还狠心断了寺院的水,叫跋陀老汉跟全寺僧人都渴得嗓子眼儿里冒烟儿,嘴里起火,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啦!”
“真的?”
“那会有假!”
山神婆看山神呆坐无语,又把手伸过去,给山神挠起痒痒来。
山神却推开山神婆的手,站起来说:“小麻雀得了老跋陀啥好处,咋在背后说起我的坏话、替和尚说起好话来了?待我去看看真假再说!”
山神穿好了布衫,瞬间不见了踪影。
山神婆急从树丛里叫出了稠和慧光,夸口说:“你们看见了吧,我给俺家老汉挠了挠痒痒,又烧了一把底火,他就去你们寺里搞视察了,有门儿!”
二十五、瓦釜里的天河
山神悄然出现在少林寺山门外边。他把近视眼紧贴着墙壁,上下移动着看了“榜示”,骇然叹道:“哎呀,老跋陀真的罚自己不吃饭了!”他再次看了“榜示”,却又狡黠地笑着,“哼,老跋陀,我不能轻信了你!”
山神出现在甘露台前,见磨头僧闭目跪在树下,小迷瞪歪靠在他的怀中。山神认出这是在后山烧荒的大肚僧,就在他耳边拍了三下巴掌,磨头僧纹丝未动;山神又在他身边跺了三脚,磨头僧依旧不动;山神挽起袖子摇其肩膀,仍摇之不动。山神登上台阶,虚张声势说:“老跋陀,我看你往哪里跑?”磨头僧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脖。
“莫要扰我方丈!”
“你不是烧我山林的大肚僧吗?我倒以为是块大石头!”
“你是何人?”
“我是你们方丈的老伙计,一个看山坡的。”
“方丈三天未进斋食,也不见人送水。请您对方丈好言劝说,让他进斋饮水!”
“你松了我的脚脖,让我上去看看再说!”
磨头僧松了手,山神便上了台阶,凑近译经堂窗口向室内窥视,见跋陀与道房形神疲惫,满嘴起泡,仍肃然跪香。空气好像凝固了,只有袅袅香烟如小蛇曲身上升,经堂上一片寂静,这才认定跋陀禁斋不是虚言。却有几只小麻雀耐不住寂寞,在经堂窗台上蹦蹦跳跳、啁啾不已,山神以为麻雀又在说他坏话,就吹胡子瞪眼地赶走了麻雀,自己也随之没了踪影。
山神又悄然出现在桃园里,见慧光与稠正坐在庙门前老柿树下,就躲在篱笆墙的后边观察动静,只见青石板矮桌上放着一罐清水、两只粗釉大碗。两个少年和尚的眼神却避开瓦罐,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山神婆端来一筐鲜桃,看瓦罐里清水尚满,怪罪道:“小师父,你们傻呀,怎不饮水?”
稠说:“师父还没有饮水,弟子不可饮水。”
“我的天,老跋陀真真好命,修得这等好弟子!”山神婆夸奖说,“那就吃桃吧,俺家老头子从王母娘娘蟠桃宴上吃了桃,还暗自带回来十个桃核,只用了十年光景,就发展了这满坡好桃!”
慧光拿起桃闻了一下,也叫稠闻了一下,又把桃轻轻放在石桌上。
山神婆说:“憨子,鲜桃又不是木瓜,哪有只闻不吃的!”
稠和慧光同声说:“等师父开斋后再吃。”
“老天爷,老跋陀的弟子好教化!”山神婆又忍不住夸奖,“能带出这等好弟子的和尚罚不得,等俺家老头子回来,俺非得好好说他几句不可!”
慧光激将说:“就怕俺山神大叔不听你的话!”
“他敢?”山神婆响嗓说,“他只要一进家门,就得赶紧叫我一声‘内当家’,事事都得叫我管着他!”
山神婆话刚落地,山神就十分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是谁在背后说我?”
稠与慧光都惊乍地站了起来。
山神婆笑脸相迎说:“谁敢说你,我是说那麻雀所言不知是真是假?”
“老跋陀与全寺僧人禁斋断水是真,只是少林寺的麻雀没有禁斋,还在窗台上蹦着跳着找食儿,还‘嘁嘁喳喳’地说闲话!”
山神婆暗暗示意,稠与慧光齐声向山神叫着:“大叔!”跪地不起。
山神问:“你们有何事求我?”
山神婆说:“求你给寺中送水!”
山神说:“你俩快起来,去后院把瓦釜拿来,一人一个。”
稠与慧光急忙进了后院,一人抱出一个尖底大瓦釜,两手不能合围,勉强抱出,尖底不能竖起,只好横放地上。
慧光问:“是这个东西吗?”
山神说:“是它!”
山神婆说:“你就别难为他们了,瓦釜是尖底,是开‘百兽宴’时吊在架子上炖肉用的,能叫小师父抱着它取水吗?”
“我正是要他们明白取水的艰难!”山神说,“山背后林木茂密,养着一个瀑布,你们可去那里借水。”
山神婆说:“要翻那么高的山呢,你不要成心刁难小和尚了!”
山神说:“我要叫他们从小知道,滴水来之不易!”
稠说:“能换个取水的东西吗?”
山神问:“你是嫌它太大?”
稠说:“不,太小,换大的。”
山神吃了一惊:“我怕这一个小的你也拿不走哩!”
稠说:“那就多给我一个瓦釜好了。”
山神惊讶地说:“中,我看你长着几只手!”
稠进后院,又抱出一个瓦釜,说:“大叔,你的竹背篓和粗麻绳请借俺一用。”
山神说:“中,可这是竹子编的背篓,我看你咋能用它取水!”
稠将一个尖底瓦釜直立,置背篓中,背起;又在麻绳两端结绳套,将两个瓦釜各置绳套内,再将麻绳搭肩上,两个瓦釜垂于胸前两边。稠的胸前、背后便背、挎着三个瓦釜,又向水缸瞟了一眼,向慧光示意说:“师弟,我去背水,你速速回去照料师父。”遂带瓦釜上山去了。
山神夫妻惊骇不已,目送稠去。
慧光趁山神夫妻望着稠的背影发呆,急取挂在树杈上的一个葫芦,按在水缸中装满了水,挂在裤腰带上,用衣襟罩住。山神婆窥见了,却佯装不知。
慧光急急离去,说:“多谢叔叔和婶婶,我要回去侍奉师父了!”
山神喊叫说:“小和尚,你等等!”
慧光惊恐止步,怕暴露身前的葫芦而背对山神站着。
“给你师父捎话,就说那个给嵩山看山坡的老汉说了,他就是罚自己一百天不吃不喝,也赔不了嵩山上的林木和水土,别再白白地忍饥受渴了!”
慧光仍背对山神说:“我禀告师父就是。”话未完,就匆匆离去。
山神发现慧光总是背对着他,形迹可疑,急忙追上去,要看慧光身前。慧光却像陀螺般地随着山神打转。山神一闪身,一把抓住了葫芦,训斥说:“你为啥偷我葫芦?”
慧光情急而泣:“叔叔饶我,我师父年迈体衰,早已渴得七窍生烟,我想赶紧带回这一葫芦水救急!”
山神婆帮腔说:“老头子,小和尚孝心可悯,你就放他去吧!”
“不中!”山神揪着慧光的耳朵,又把他揪回柿树下,用瓦罐盛满了水,把瓦罐的绳系塞到慧光手中,“拿去,这一瓦罐水算是我替你偷的!”他见慧光瞪大了眼睛犯傻,就向慧光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埋怨说:“你要偷还不多偷点,哼,还不快走,还想叫那些小麻雀们‘嘁嘁喳喳’骂我心狠!”慧光喜出望外,便将脚下的一个小石头用力踢起,手捧瓦罐,追随小石头腾空而去。
慧光手捧瓦罐出现在甘露台下。他本要快步登上台阶,却望见磨头僧和小迷瞪都已经歪倒在台阶下,不忍心带水从他们身边越过,就放下瓦罐,取下裤腰带上的葫芦,向小迷瞪口中灌水。小迷瞪如在梦中,手捧葫芦喝了一口,警觉是水,便喜极而起,抱着葫芦,一步步登上了台阶。
慧光问:“你往哪里去?”
小迷瞪说:“我给方丈送水!”
慧光又捧起瓦罐说:“磨头,你可先饮一口水。”
磨头推开瓦罐:“速送译经堂。”
在译经堂,跋陀、道房神情委靡,仍肃然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