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坐在正中盯着天凉看的凤傲天,无声微笑。
也怪不得,三王能对她起了心思了,这厉小姐,当真是特别。
宁妃走过去,坐在了凤傲天旁的席位上,陈词一番,饮酒相敬,随之便轮流个个恭贺凤傲天轻而易举赢得了一个高阶武者,首战大捷。
天凉听了会儿甚觉无聊,便专心吃起来……
古人习惯一天两膳,夜宵也看时宜而准备,故对于天凉这一天四顿都不够吃的人,每次用膳都十分珍惜,必要吃的极饱,才肯放下筷子。
一心只用美食膳,两耳不闻身边事,这是她厉小姐最近练就至高境界。
再加她早膳没用,这个点儿才开饭,更顾补上这些敬酒的陈词滥调与恭维贺词,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抬头。
“厉小姐。”
前方突然传来宁妃唤声,“三王,在问你呢。”
天凉抬首,望向凤傲天,“什么?”
凤傲天眉头一拧,冷道,“没什么。”
天凉白他一眼,没什么叫我做什么,无聊到什么境界了。
“本王就当你应了。”
凤傲天不顾天凉听还是没听到,如此霸道的说着。
而厉小姐呢,却是从不将人的霸道当回事的。
谁愿霸道,那是谁的事,她的世界不围着别人转,也没这兴趣。
所以她随即就有些厌恶的起身回道:“忽然忆起家里有急事,草民便不多加逗留扰了娘娘与王爷的雅兴了,天凉告退。”
脸面不悦的随口说了理由,扭身便踏步退席而去,没有一点迟疑的意思。
凤傲天见此,只是微微一顿,也没拦她,拧着眉,望着她的背影,默然不语。
他不过是说,当做要她答应,就见她眉宇间,多了这么清晰的厌恶之意。
看来,厉小姐十分厌恶别人强迫。
这是个有主张的女人,与凤三王爷曾见过的女人,分毫不同,仿佛有一丝错待了,就会被她视为陌生一般。
不可急求。
凤傲天抬首饮了杯酒,放下杯子,朝宁妃道:“此事,还是暂且先放一放。”
“三王遇了这位厉小姐,却是如同变了个性子似的”,宁妃微摇首,脸面多了几分善解人意,笑道,“那便等到武招之后也好。”
“嗯。”
“三王你要打理铁骑精兵,兼顾守京事宜固然辛苦,但若闲暇有了空隙,还是多来宫陪陪皇上的好”,宁妃顺了耳鬓碎发,低低笑道,“昨儿个我听皇上无意间说,惜云孝心可鉴……”
凤傲天眉一旋,捏紧了酒杯。
怪不得最近见不着老四,原是将心思,全花在这里了。
宁华宫至北宫门有一段距离,来时她是坐马车来的,不想回时,走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看到宫门的影子。
她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下擦了汗,左右环顾,想寻一寻有没有可以如上次凤华明一般可以乘车的软柿子。
不等她一瞭望,还真是见一辆马车行了过来,马蹄哒哒踩在石板上,不缓不慢的十分清晰。
那马车朴素,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赶马的人,穿的也不是宫里的侍卫服侍,应是从外入宫的车子。
是哪位臣子?
思量着,她抬起了脚步,考虑要不要拦车。
“吁——”
马车行至天凉面前时,突然勒了马,刹了车,他将车靠边停了后,便向天凉颔首,“厉小姐。”
还是个识得她的。
天凉张嘴欲问你家主人是哪位,不道一个你字还没出口,那窗前青布便被掀开来,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俊色容颜来。
他今日不似平日穿着浅青或墨绿的衣裳,而是着了一身的浅白,一眼看去,浑身便如铺了一层雪似的,称着他端正的五官,越发的显得病弱了。
他惧寒,平日便比别人穿的厚实,如今阳春三月,他却已披上了绒料披风,坐在轿里,也不曾拿下。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天凉到这世界里,脑中记忆铺天盖地被这人占据的男人,凤惜云。
“上车吧”,他望着她,眉眼中多了一层忧虑,“这里离北宫门还有段距离。”
天凉扫了眼那马车,今日似只有他一人。
“你不怕被人知晓了,掀了醋坛子?”天凉反讽一句,是为上次沈蓉蓉拔剑相刺之事。
“她有时不懂事,你不要怪罪”,说话间,他咳了一声,又道:“上车吧,厉小姐。”
厉天凉自打接了凤惜云的定情物后,在她的记忆里,凤惜云便没有再这么唤过她了,若是换做以前的厉天凉,也许会神伤,但现在,却让她有松一口气之感。
和太多男人纠结,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现在有个娃又找不着爹的她,已经够乱了。
但她的宗旨一向是,留着没坏处的便宜不占,那是傻瓜,她不做傻事。故此时,她人已经在马车上,与凤惜云相对而坐了。
“近日,过的好么?”他望着她,轻问,“听闻你武招第一场,胜了平山。”
“是胜了,我倒还不错”,她淡漠答,回望他,“倒是四王爷你好像不太好,一副得了重症的模样。”
“重症。”凤惜云轻轻一笑,略带自嘲,“你原是盼我得重症的。”
天凉摇头,“这个肯定没有,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诅咒人,四王爷你一人心理黑暗,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着你心理黑暗。”
凤惜云抬首,用一种审度的,像是看陌生人的目光望她,“你变的,让我不敢识了。”
“是么?”
天凉轻轻一笑,“那正好公平了,因为厉天凉,可也从来没识清过真正的你。”
凤惜云右手微微颤了一下,隐在了披风后,脸上,仍是一脸的平静。
“今日怎么无端的入宫了?”他转移话题。
“宁华宫里的庆功宴,我陪人参宴”,她也回答的冷淡。
宁华宫是予谁办的庆宴,他自然晓得,抬手掩鼻轻咳两声,垂下了眸,那瞳孔中,多出了一片沉灰之色,“原来如此。”
天凉看他一眼,他似是有千言万语,又似是止乎于理的不愿说,那一个对视间,她亦望见了凤惜云对她的几分责难之色。
责的,是她不该与凤傲天走的过近么?
天凉冷冷一笑,转过脸去,也不再与他搭话,故意让这氛围变的冷了些,沉默中一路的寂静。
马车加快了速度,车轮轱辘作响,不肖一会儿的功夫,北宫门便到了。
“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