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暄朝她笑,“你先进房,过会儿陪我用晚膳。”
天凉又看他一眼,想起他帮自己的事,也没拒绝,对着他的笑不自觉脸红了一下,又是默了,埋头快步上楼阶,进长乐阁去了。
顾子语在一旁傻眼,心中对先生的崇拜以直线形直冲万里云霄,没有终点。
厉三小姐,那是厉三小姐啊!
你见过厉三小姐会那么乖顺的低头么,你见过厉三小姐会那么娇羞的脸红么,你见过厉三小姐会用那含了水一般柔情蜜意的眼神对你慌切一望么?
这样的奇景,除了先生,没有人能让它出现,没有!
“圻先生”,掌柜夫人从幕帘后走出来,一脸担忧道,“是我们不知实情,胡乱用了称谓来唤厉小姐,先生莫要怪罪。”
“她只是与我有了争执,闹了别扭,外人面前故作三分冷面罢了”,圻先生儒雅答着,“二位莫要介意。”
这语气,分明就是小两口吵架,这意思,明明就是圻夫人在闹脾气,外人面前故作冷漠嘛!
掌柜夫人闻言松口气,劝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先生又大度,厉小姐看着也是讲理之人,相信会一定会尽快和好的。”
圻暄颔首,“劳烦过会儿备晚膳时,多上些荤食,口味辣重些也无妨。”
掌柜夫人答应着,圻暄便向顾子语走去,去询问那场被传的火热的赛事。
“奇怪……”
掌柜扭头,低声问自家女人,“圻先生不是一直喜用素食的么,怎么突然改口味了?”
“做这么多年生意了,眼力劲儿还这么不好使!”
老板娘气的捏了他一把,小声气语道,“人家那是妻唱夫随,鹧鸪情深,恩爱!有情调!你就该给我学学人家圻先生,好好改改你那一身臭毛病!”
“别打,别打……”
掌柜躲向后方,走到可以通往厨房的幕帘旁,无限崇敬的看了一眼圻先生的背影,心中万分感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无暇的人呢?
顾子语向圻暄仔细叙述了厉三小姐威风凛凛战胜沈平山事迹,又拿商印给了圻先生,说道:“厉姑娘方才,没有提商印之事。”
圻暄望着那商印,应了一声,便收了起来。
“先生”,子语匆匆起身,“子语夜间去再寻他处,先生只管安心入住我房间就好,我这就上楼去收拾屋子……”
“你也劳累一天了,回房歇罢”,圻先生打断他的话,这么下着令,“不必顾虑我。”
说罢起身朝自己屋子,长乐阁走去。
顾子语傻眼的怔愣好大会儿,方才醒悟。
顾子语啊顾子语,你怎还是这么愚笨,先生如今和厉小姐打的正火热,怎会放下厉小姐就到你房间去了!
他低低一叹,仰首哀言,“爹,娘,子语不才啊!”
膳还未上来,天凉坐在窗前的桌旁,拿着厉天暖送来的糕点盒,惬意的吃糕点。
咬了一口杏花酥,她听到房前有脚步声略停。
接着,便是木门吱呀一声,随之走进来一双无暇白靴带动绣着桃枝的衣角波痕流动,再顺着视线向上瞧,望见的就是那一张俊到天怒人愤的脸。
花音亦是美,却多了分媚气。
凤傲天亦俊,却带着股冷邪。
凤惜云清朗,却有着分弱态。
总体来言语,见过这么多美男,最舒服最入眼的,还是眼前这位圻先生。
只可惜……他内在是个流氓。
陆小姐从以前就正义感十足,喜欢跟流氓作对,教训的他们不敢对她近身三尺。
可这个流氓,她却是对付不了的。
因为这流氓,藏的太深了。
最恐怖的是,这世上知道他是流氓的,只有她而已……
圻暄阖上了门,带着几分疲倦之态走了过来,他并不知只这一个进门的功夫,厉三小姐已经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分析了好几茬,又腹诽了不下十几句话语,所以没有说话,走至榻前,栖身躺了下去,手指扶住太阳穴,闭上了眸子。
天凉似乎很不习惯这么纯良安静的圻先生,便放下手中的杏花酥问,“圻先生,病了?”
“不碍事。”
他慢慢的答,脸面倦怠不散。
天凉见他面色比平时多了几分苍白,脑中顿时想起了顾子语所说的话,吃东西的动作便不自觉停了。
为厉姑娘你渡气的妙法极耗时,极费力,又对掌控者自身有耗损,伤害极大。
她望了他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跳下椅子净了手,走到榻旁立定,低头看着他,“要我去叫顾子语么?”
圻暄的睫,十分长,闭着眼的时候,有着说不清的秀逸之感,这么闭着眼,好似在睡着一样,模样十分的撩人心动。
天凉望着他,表面十分镇定,内心却也是波涛汹涌的。
妖孽!圻妖孽!流氓妖孽!
“厉姑娘”,不经意间,他睁开眸,瞧着她道,“圻某有些头疼。”
天凉眨着眼,“你也会头疼?”
他叹一声,抬起臂,抓住了她的手,“你过来,坐下。”
天凉想拒绝,脚像不听使唤似走过去,坐下了,正挨着他的身子。
“你坐着不要动”,他吩咐着,又闭上了眸,仍然抓着她的手。
天凉怀着对他的感恩之心,没有动,坐在那儿等指示。
然后,不出片刻,这屋子静的连他的呼吸声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低头一看,无语了。
圻先生,睡着了。
还拉着她的手。
这手拉的多随意,多轻松,多自然啊……就仿佛这两只手天生长一起似的……
瞪着两人交握的手,她面无表情,内心却无限纠结。
扯开。
不扯开。
这艰难的选择题在脑中游荡,让她仿佛面对炸弹拆线时露出了难选神情,一双秀眉蹙成了川字。
正在她犹豫之时,门外恰时传来了掌柜夫人的敲门声。
“圻先生,厉小姐,饭菜送来了。”
“进来吧。”
天凉应了一声,准备起身,自然的去松那被他握着的手。
却不道自己人猛的立了起来,这手却还在他掌心儿里,钉了钉子似的,铁打一样粘在一起拿不出了。
“那我进去了。”
掌柜夫人说了一声,抬手就推门。
眼看就要造成各种不必要的误会,天凉咬牙用力一拽,不料用力过猛,自己床头左脚没站稳之下,她连鼻带眼,砰的一声就跌到了圻先生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