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饮一杯,“虫兄,先生身有五系体质我早就清楚,却还是将那蓝光错认为蓝玄,真是错之又错,朽不可雕。”
叹息一声比一声哀怨,一声比一声悠远。
“我不配做先生的入门弟子……”
顾子语抚面,哀伤,“我自小钻研医术,却是一事无成,也是近一年因为随着先生,才得了神医的称号……”
“我怎是这么不争气,我对不起先生啊……”
花蛟在勺前乱蹦跶,干着急,锤桌砸盘的无声呐喊,你没用****什么事啊!那不是蓝玄我早就知道,是你自己蠢!
酒!别光顾自己喝!给本龙爷勺子里倒酒!
“不想今日能见兽宠虫兄,又要你听我怨言”,顾子语举起了酒壶,脸上多了不好意思,“来,我为虫兄斟一杯。”
花蛟抱着勺子急忙凑过去,一双小眼睛激动的烁烁发光。
“哎……”
一声长叹,顾先生的动作停了。
他放下抬起一半的酒壶,转首望月感慨,摇头自嘲,“顾子语,你怎是一天比一天魔怔了,他只是一只虫形兽宠,怎会听得懂你说什么,又怎会能喝酒?”
说罢,抬起酒壶,一仰而尽。
抱着勺子干巴巴等着的花蛟,傻了。
啪嗒一声,白玉壶跌上桌,酒去壶空,一滴不剩。
微风一过,酒香余留。
花小虫怒,勺子一摔,蹦下了桌,气的捶胸一砸,眸中乍现出深蓝光芒。
就让你见识下,本大爷是不是虫!
妖魅诡谲的蓝色光芒瞬时在小小的厢房中亮起,蓝的幽深,亮的灼眼。
轰一声,整个天凤阁震了三震,仿遭地震。
花蛟沉沉一哼,带着高傲而蔑视的目光望向顾子语——愚蠢的男人,好好看看吧,本龙爷的真身!
“爹……娘……子语他日……必将…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嗯……故里……”
顾先生匐在桌案上,睡着了,呓着语,说着梦话,醉的根本睁不开了眸。
花小虫傻,摔!
啊啊啊啊啊啊!
厉天凉用过晚膳后,替床上的小包子掖好了被角,关好门窗,踱步走到隔壁圻先生门前,立着,犹豫着,纠结着……该不该敲门。
伺候人沐浴还人情?
这太不符她陆大小姐作风了,这根本就不是她陆蓝会做的事!
不管是打架还是言语争锋,她何曾对男人服输过,现在却一次次败阵于这男人手下,甚有些无能为力之感。
若然,她也不会站在这里抬着手,疯了一样去敲一个等待她伺候男人的门。
怪只怪,她陆小姐不喜食言,天生正直。
手刚抬起欲敲门,只觉整个客栈轰隆一响,震上三震,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上前侵去,不留神便推开了门,闯入了他的房间。
圻先生没有掌灯,斜倚在榻上就着月色看书,一只手正在翻那张看完的书页,却不料屋子一震,震的书页落了下去。
抬眼一瞧,便望见了一只擅闯入他房中,倨傲古怪的小精灵。
天凉莫名其妙眉头一皱,朝那震源方向望去,不满低语:“出什么事了?”
该不是她不在,那虫又在惹什么货了。
“厉姑娘,这么急做什么?”
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气,响在她耳边,天凉抬头,只见那原本倚在踏上的人,不知何时移步到了她面前。
屋中微暗,圻先生这双漆黑的眼珠,却明亮异常,恍惚间好似不是平日里那般深沉难测,多了一抹淡淡的琉璃暖色。
她又望的呆怔了一刻。
圻暄俯下身,拿着书册的右手,点了点她的额,“问你话时要回答,莫要只顾看我。”
这么一点,天凉被点醒了。
她推了他一把,打开他手上书册,发脾气道:“大半夜看书不点灯,你怪胎么!”
“你要掌灯?”他笑,笑的惑人。
天凉脑中一闪,伶俐的明白了他语中意味。
他那四个字翻译过来,隐藏的深意便是——你是来伺候我沐浴的,我如此贴心为防你害羞不掌灯,厉姑娘却是希望与我坦诚相待的么?
“沐浴是么?”天凉起身,双手叠握的咔咔作响,一副战场前备战的状态,“怎么沐?”
“厉姑娘这么兴奋做什么?”他又是漫不经心一句,拾起被她打落的书册,弹祛灰尘,走到桌前放了下来。
天凉深呼吸,不生气。
这人扭曲他人话语,温语讽刺,惹她发怒的级别是一流的。
“厉姑娘,过来。”
他温良命令了一句。
“做什么?”她站在原地,看他开始解腰间的衣带,不进反退,警戒道:“你不会要我给你脱衣服吧,圻先生这么大人,连衣服多不会脱?”
“你又在妄想什么”,他低叹,“屏风后有浴桶,你打开浴桶侧旁的栓子,自有温热泉水引进来。”
原来是要她放水。
但是……
谁妄想了?对他这人,她提都不想提,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还会妄想他?太自恋了。
“好,我为孔雀先生放水。”
她一笑,直接拐进了屏风后,依言放水。
圻先生没有在意,只是在屏风外轻回了一句,“倒是比无人恋的好。”
咔!
那从浴桶侧面刚拔下的浴桶栓子,在天凉手中碎了……被生生捏碎的。
“此乃特意为上房引来的泉水,水流虽不汹涌,却是需这特制的栓子才能堵塞住的”,圻先生除去外袍,将它披在披风之上后,便穿着一身白色单薄的衫子,走进屏风里,望着天凉盈盈一笑。
他好心提醒,“厉姑娘,我这里若是发了水难,许多物品,是黄金几十万两也不足够赔偿的。”
天凉盯着他,眯起了眸。
好,看在他救了包子的份儿上,她忍!
“先生你稍候,我去下楼向掌柜再询个栓子。”
“长乐阁。”
圻先生说了自己房间名讳后,便立在那儿原处不动,望了她一眼,静静的候。
天凉迈着大步急急跑了下去,一口气下到底端,找到掌柜,问道:“掌柜,长乐阁引泉的木栓子毁了,劳烦再给我一个。”
长乐阁住着圻先生,天凤阁的人都知道,所以掌柜二话不说,立即弯腰去询那与长乐阁房间配对的木栓子。
“当家的……”老板娘看掌柜寻的满头大汗,小声圈住口提醒,“你忘啦!当时以防万一,圻先生要走了木栓子,在长乐阁屋里桌下抽屉里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