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夜幕半落,星辉闪烁,月影倾斜。
来人以密信告之,天凉便也十分遵守规矩,未惊动厉家任何人,独身潜行来了墟林。
但却故意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脚步立定墟林中,未及左盼右顾,身后突有一股清凉之气袭来。
那人脚步如风,由她身后绕定。
一指袭来,直抓肩头。
厉天凉警觉极高,早在背后之人伸手离近之时察觉,抬手欲扣住他的手臂,手刀成风就要朝后劈去——却在对上那人目光时,微有一怔。
“天凉”,眸中一层雾皑浮起,月色下那人眸光若因,色弱沉落间,担忧不溢而出,“你晚了。”
青衣长袍,欣然而立。
清朗的眉眼浮有担忧,秀气的脸面略显苍白,藕色唇瓣微动闪烁,雪色肌肤透明清晰,月色下能看清浮显而出的红润,及那一身如莲清韵。
不为他的容颜惊艳,却为他那诚挚担忧停滞。
“晚又如何?”厉天凉停下动作,转头看了他一眼,“敢约,就要等的起。”
那人微然一愣,对她的语气直感陌生,却仍未多语,淡笑而语:“以往你总来得早,这是我第一次等你。”
这是西凤四王爷,凤惜云,厉天凉仰慕多年的男人。
自小厉天凉便倾慕于他,立下除他终生不嫁誓言,凤惜云答应允约,赠与了她定情之物。
厉天凉与凤惜云,算作青梅竹马,但厉天凉天生自卑,又因凤惜云母妃良妃早逝,凤惜云不甚受宠,为了不耽误四王爷帝途似锦,厉天凉甘愿将这段两小无猜的感情,默然于世。
“这次凤傲天娶你,又休你”,凤惜云出语,双拳微握,面有怒色,“分明是借你,暗自羞辱本王!”
天凉望向发怒的凤惜云,目色淡淡,不语。
如今大太子出征身亡,二公主远嫁北瑜,太子位置悬空,三王爷凤傲天与四王爷凤惜云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两位太子。
一个霸道傲然。
一个清秀雅致。
凤惜云在三月前的群臣宴会中以诗词绝段赢了凤傲天,凤傲天睚眦必报,暗自调查出她与凤惜云关系,不惜向皇上请婚,上演横刀夺爱与休妃记,暗地将三王爷凤惜云狠狠羞辱了一把。
换句话说,她厉小姐,完全成为了两个男人争权夺势的小道具。
“你找我来做什么?”天凉神色无波,“看你愤怒么?”
她实在没兴趣。
凤惜云身形一顿,望着她的神情几分不解,却还是凝着沉光,对与平日不同的她放轻了语气,“本王担忧你的伤。”
担忧?
厉天凉昏迷了五日,他都不曾露面。
只因厉家多年前曾无辜被搀连至叛军事件,皇上心有忌讳撤去了厉家兵力,徒留将军职位,遭人诟病,他便不想在明势中,与厉府有过多牵扯。
而现在,她才是醒来,便恰到好处收到密信,墟林相约见面,足见凤惜云在将军府早已埋有眼线。
想必潜入将军府去看厉天凉一眼,并非难事。
现今,却要她一个伤患特意跑来见面。
真是,好一个担忧!
天凉不悦,抬眸微微瞪了他一眼。
凤惜云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决绝,“我已向皇上请了婚,后日便是我与左相之女沈蓉蓉婚宴。我知你倾心于我,但母妃穷尽一生为我而亡,她的心愿,我必须完成,左相势大,有他相助方可如虎添翼,达成所愿,这段时间。”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我们还是不要见了。”
她目色沉下。
“我送你的定情物”,他眸中闪过一丝决意,抬手道,“可否,先还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