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抬起手刀要劈下教训这厮,而圻大先生却看也不看就抬手挡住了,他微挑眉,压低声响问道,“厉姑娘,莫不是要留在这儿同我一起与方丈见面?”
她一滞,松开了手,“这账,我记着了!”
低哼一声,掀开了窗,看了眼窗外形势,天凉一个利落翻身,跳了出去,理好衣装,朝那大殿门前跑去——圻暄盯着还在晃动的窗子,眉眼弯出了极为好看的弧度,笑言低道,“记着好。”
在离大殿门外不至三米的位置,天凉寻到了冯怡,她走上前挽住冯怡的臂,“我扶娘回后院去吧。”
“阿凉,你该留下听一听的”,冯怡感慨,“先生讲佛,句句高深,字字在理,难得的好机会……”
“佛经在于参透,在于修为,这人许只是讲的好,也许私下却是知行不合,讲一套做一套呢”,天凉实话实说的回,对圻先生全全不屑。
她还真是一直在听的,并且听得比任何人都真都切。
“阿凉,这位先生是受了皇上的托付才不辞辛劳在凤京大小寺院讲解佛法奥妙,是位大名鼎鼎的先生,姓圻,你不要太过不敬了。”
冯怡尊崇佛法,看到天凉如此态度,略有不悦的将脸色沉了下来天凉叹道:“娘,无论佛法还是道法,都是一种当做寄托的信仰,是不能太过依赖的,毕竟一个人,要活至顶端还是低谷,得志或是落魄,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才能改变……”
“好了!你不懂佛法便罢,不要在清静之地狂言……”
“不想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却非浅薄。”
冯怡正满脸沉色的对天凉大逆不道之言进行训斥,被一道温和男声打断了。
冯怡回头一看,面上有惊有喜,连忙道歉,“圻先生,小女不懂佛法,胡言妄语,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天凉当然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人是谁!
刚才的账还没算,这会儿听见这人声音,她更加不爽。
“夫人不必道歉,在我看来,令女并非不懂佛法,而是上乘的领悟”,他缓慢解释,朝天凉笑。
天凉瞪他,挑眉,“先生领悟的才是通透,佛门之地,随心肆意。”
“不可纵心,却要随心”,圻暄淡然,“此乃佛法奥妙上乘,姑娘,对圻某过奖了。”
天凉怒!
这人,讽刺他没反应算了,还敢死皮赖脸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把讽语变夸奖,并且坦然接受!
无耻之最高境界,就是如此。
“姑娘芳名?”他装陌生。
她咬着牙,不情愿回:“厉天凉。”
“好名讳。”他看他,眸色暗示。
天凉看懂了,这厮是没忘桃花林里自己没道名讳的仇,现在又在利用她娘亲在身边的压力,故意扳回一城。
看他现在一脸的俊朗,一身的儒雅,天凉就有种上前打他一顿,撕下他那张笑眯眯假正经脸庞的冲动。
能把她陆大小姐惹得如此愤怒甚至有些抓狂的,这位先生,头一位。
冯怡对圻暄尊敬,勾头道,“今日听先生讲经,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圻暄嗯一声,“夫人不必客气。”
天凉嘴角猛抽……
娘,你要是知道他边讲经边非礼你女儿,还能说出现在这话么?
这时,方丈走过来,说是准备了素席,诚邀圻先生房中一叙,继续详谈佛经奥妙。
圻先生应了。
临行时,他走至天凉身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厉姑娘,一定很善良。”
“对不住!”天凉冷哼,“圻先生看走眼了,我一点儿都不善良。”
“容易脸红的人,往往最善良”,他低语,“厉姑娘方才脸红不因善心,那么,便是因为我了?”
她一顿,又明白自己被他耍,占了口头便宜。
“圻先生”,她微微一笑,仰头道,“你其实,就是个顶着先生两个字,又色又不要脸的江湖骗子,对吧?”
“我骗到你了么?”
“显然没有。”
“那么,我便不是骗子”,圻先生笑了一笑,“圻某做事,向来不许失败。”
天凉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直起了修长高大的身躯,迈着优悠缓的步伐,随方丈去了。
冯怡走来,疑问:“阿凉,圻先生……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天凉转移话题,“娘,这位圻先生你识得么,是什么来头?”
“圻先生在这四玄大陆上,几近路人皆知,传说他通晓天文地理,更有人说他一双墨眸望尽天下,却是生性闲散,居无定所,踪迹难寻。四国曾各自多次有皇族争相寻找圻先生,邀请为其效命,甚至不惜以城池美酒美人相赠,后都被淡泊名利,不近女色的圻先生给驳了回去。也是近几个月,这位圻先生才开始四玄大陆走动,游历四国,好似是十日前,先生途径西凤,入了皇宫参加君臣宴,才答应在西凤稍作逗留。”
天凉无语了。
连冯怡这常年待在寺院修身养性的妇孺,提起圻先生都能罗里吧嗦上一大堆,看来,这个圻骗子,真的很有名……
而且,传闻,都是不可信的,显然各种不符。
至少,现在的天凉,就能坚信不疑的确定三点。
第一,传说的圻先生,是谣传,是玄幻,是不可能的存在。
第二,真正的圻先生,实就是个在四国坑蒙拐骗,混吃混喝还非礼人的无业游民。
第三,不打找机会打一顿这腹黑的妖孽,那她陆大小姐****这么多年,就等于白混了!
傍晚时分,厉天凉带着小包子和冯怡天暖告别,出了般若寺,牵回了两匹骑来的马,承着暮色四合的夕阳,并列而行,走出了寺院。
上马时,天凉想起什么似的,“包子,你那叫花花的宝马呢?”
君包子小脸闪烁,淡定答道:“它回东璟给玄叔叔送平安信去了。”
用马匹送信?
天凉十分怀疑真实度,却没有多问,嗯了一声,跳上了马,说道:“我先行一步,你好生跟着。”
包子应了一声后,便站在马匹旁,望着他娘亲冷漠离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和娘亲这样的聪明人相处,每天压力特别的大啊。
怪不得玄叔叔说只有他娘亲才能配他那传说中的爹爹,腹黑与冷血,绝配。
小包子跳上马,抬头,看到天色暗了,袖子里的小东西也开始不安分鼓捣了,便没有令马走动,从腰间拿出一翠色玉壶,伸进了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