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说我还有一个妹妹?”陆蓝抬起头,低语问,“她死于半路,是何意?我当年丢失,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你母亲不听阻劝,誓死不愿继续担当灵女之位,坚持要与那男子一起生活,我无耐下只好应允,但条件是诞下继承人,必须送回苍巫。你从出生便被送了回来,你的娘亲为你起名为浮生,赋了族姓,叫做苍浮生。
你自小胆子懦弱,虽有灵女血统,却从不敢靠近兽宠,更是在三岁生辰后,我训宠带你骑乘,你都吓的哭喊,有一次甚是从豹宠身上跌下,摔折了右脚,虽是小伤,后也得了治愈,可自此之后,你便瘸了只腿,再也不愿听我提关于兽宠的任何二字。可你这孩子,控宠术的天分,却是极高的,与你那已亡的妹妹正好相反。“婆婆将目光转到陆蓝身上,”你三岁时,我与几个族人带你去凰山寻世代侍奉灵女的凤凰缔结契约,路途一座山时遭贼人袭击,婆婆与族人与之相斗时,招来了兽宠相攻,你不知是因害怕,还是一心对兽恐惧,竟趁我们不注意躲了起来,在婆婆胜后寻你时,发现你时只剩了高处崖旁的小鞋……再也寻不到了身影,从此丢了踪迹。
后来我将此事告知你的母亲,她虽万般不愿将下一个孩子送回镇中,却仍在心系族民安危下,答应了此事,但请求多令孩子陪她些时日,直到三岁再送过来。
那孩子出生之时,婆婆我提前去见过那孩子一面,与浮生你恰好相反,她控宠潜能极弱,体内却有着充盈的火武之气,是难得习武天才,虽说失望,但仍算为族里一线希望,于是我便应了三岁时,再去接这孩子。
不知是誓约的影响,还是真的如同诅咒,在你妹妹三岁我前去接人时,却正好赶上一场瘟疫。
你父母在我来前的三天双双染疫,暴病而亡。
而你的妹妹,也因兽宠们不在瘟疫之处游走,而导致停滞了消息,我来晚了一步,到时已听闻他们一同死在那场瘟疫之中,尸体已得焚烧了,如若平安接回了苍巫,算一算,现在也快过十二生辰了。
我们是拥有巫术的一族,许多巫术,其源头便为诅咒,婆婆想,也许真的是受了那誓约的影响,所以,在稍有违背想做改变之时,你的父亲,母亲,家人,全都遭了难。
在那些没有灵女的时日,族群里的人甚是好几个定性差的都难以控制兽性去伤人害人,再也无法回复,结果被我们狠心处以死刑,化成骨灰,埋于了石像之下。
那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终将走向灭族的命运,****充满了绝望。
但所幸后来,在四玄兽宠的帮助下,婆婆终于在白河镇寻到了脖间带乌骨字锁、名叫浮生,又坡脚的娃娃。也是那时,婆婆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希望。浮生,你是整个苍巫的希望……“婆婆讲时,言语有些哽咽。
她目光沉痛悲哀,也只是在透过铁栏抓住她的手时,脸面才有几分光彩,“浮生,你的母亲,只是与有武气者成姻结合,便得了如此家破人亡的命运,更何况那誓约的契定者君家?浮生,你醒醒罢!你若牵扯了君家人,生下子嗣,共同生活,必不会有好结果,带来的灾难也不只于此,还会致使我们整个苍巫……覆灭!”
陆蓝猛的抬首,喃喃重复,“覆灭?”
“违背誓约”,婆婆神色一寒,“必有一方灭族。”
“没有转圜么……”她低问,被婆婆苦笑着打断,“浮生,你看看我们苍巫,再看看那君家盛况,无论人为,还是咒令,最终灭族的,只会是弱者,君家怎会容许自族覆灭,况且当初这誓约,看似为协定,其实也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不公平协约,浮生,你向来聪慧,这一点,难道不该比婆婆懂得么?”
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协约,不过是表面,古幽偏袒君家,而君家当初留下苍巫,也不过是看古幽颜面,这样的协定,本就无公平所言,君家人大都聪慧,善于使计,这一点,她从君无寻身上,确也是稍有体会。
“浮生,我们是受诅咒的一族,我们背负的便是怨气,可我们仍有着必须活下去的使命,每个人,都想活着,即使用着这样的方式,我们族民,亲人,依然想活下去……浮生啊,你想一想,好生想一想罢!”
陆蓝听着,看到婆婆皱纹密布,满是沧桑的手一直在抖,也看到婆婆言说时,眼角沁闪出了泪光,还看到了婆婆一直担忧凝聚的眉头,便知道从小照料自己长大的婆婆,担忧的不只是整个苍巫族,还有她。
陆蓝心中五味瓶打翻似的各种味道复杂交错,翻滚不停。
难过间,忽有酸意上涌至胸口,她急忙向后转身,捂住口,强忍了干呕声。
“浮生……”婆婆脸色,“你难道……”
陆蓝脸色煞白着,放下手,只觉眸间干涩,“婆婆,让我想一想。”
她回头,再看婆婆那紧攥着栏杆的手,低首,强忍心中酸楚,补了一句:“我保证……不会任性抛下整个苍巫……
陆蓝这次上琅邪,从没有过的低落,孩子已是两个月,天空也飘起了雪。
她在山脚下等候白龙来接时,竟看到前方有位披着蓑衣带斗篷前行的少年,一身素衣恍若与雪融为一体似的,脚步缓慢的踩下一道道脚印前来,落下了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
少年的靴子很好看,雪白,绣着桃花,穿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女弱,韵味横生。
他落定在陆蓝面前,摘下斗篷,拂了拂肩头细雪,露出了一张唇红齿白,颜面如玉的端丽容颜,他道:“姑娘,你的丹青,作好了。”
少年仪态淡雅,拿出一副画轴递上,“三年前与无寻相遇,闲谈之后,应下替他为姑娘作丹青一副,无耐一直琐事缠身,未得应现,近日多歇在桃花谷养身,闲时便作此画,劳烦姑娘交予无寻君,替我言招揽入门之盛意,还是罢了。”
陆蓝展开那画卷,正见是自己十四岁左右的模样,她侧首,不解望那姿态素雅的十七岁少年,问道:“你我素不相识,难道只凭无寻的叙述,就能这般准确的画出这样的我?”
很像,连神态,韵味,都把握的极其得当。
“姑娘与我见过的一人极像”,少年微笑,端丽冠绝,“不过相貌虽相似,神态却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