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浮生,你在不在林中……”
“浮生……”
陆小姐一直漠视这呼唤声,直到见了呼喊的人群,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群人,是在唤自己。
“浮生啊!”带头的老人冲过来,见了亲人一般握住了她的手,急语喊道,“那畜生有没有打你,多亏了有镇民前来通报爷爷才能赶了过,你这孩子,那些公子哥儿咱们惹不得……”
陆小姐看着紧抓自己的手,炸了眨眼,问:“你……哪位?”
自称爷爷的老头儿石化了。
身后寻人的镇民们震惊了。
老头啜泪,“浮生,你怎么了,你难道被打傻了,不记得白爷爷了?”
陆蓝暂且狗血的冒充了一把失忆,歪头满面茫然的重复,“白爷爷?”
“那些畜生竟然把你打失忆了……”
白镇长不可思议一喊,接着便满脸创伤的退后几步,伤心的险些抽过去。
他含辛茹苦养大的浮生啊,他懦弱胆小最听话的浮生啊,没了啊,那个畜生,给他打没了啊……
“镇长,镇长!”被震惊的一干镇民忙扶住镇长,阻止镇长后脑勺与大地亲密接触后,指着陆蓝道:“镇长,你看她的脚,你快看她的脚啊!”
白镇长闻言,立即恍悟似的转过头,接着,与没回神的镇民们一同震惊!
陆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上下望了自己,试探道:“怎么,我有什么不对?”
“浮生……你……”
白镇长老泪纵横,“你……站起来了……”
当一个人患有双重人格病症时,亚人格的出现,便可能导致心里缺陷造成的身体疾病完全消失。
例如此人的腿,是因心理障碍造就出了瘸症,但当第二人格出现时,他便可能完全不知自己有瘸腿的毛病,如正常人般行走。
陆小姐曾觉这种情况十分神奇,竟不想这样的事,对于她这穿越人也起作用。
当她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被人扶着的镇长面前时,当她看到众人那喜悦与诧惊的表情时,她便知这幅身子的主人,曾经瘸,还瘸的不轻,并且早已能站起,却是不能克服心里障碍,迟迟未果。
年过六旬的镇长,高兴的昏了过去……
他的小浮生站起来了,这是对他来说,比自个儿生辰还要高兴的事。
而当陆蓝蹲下身,以临危不乱的动作,镇定自若的表情,技术娴熟的将镇长救治苏醒后,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又由震惊变为不可置信了……
这平时话都不敢和人多言几句的孩子,怎么突然会如此冷静,不说言语动作,就连那瞳眸,都时刻影射出与年龄不符的睿智成熟之光,令人敬佩?
“我被打后,遇见了一个人”,陆蓝见众人眼神奇怪,便瞎绉着解释,“下雨时,他见我浑身是伤,又在淋雨,便把我请入了车厢,和我说了一些话……然后,我的病便好了,自后就能站起来了。”
“什么人?”
“是神医吗?”
“长什么模样?”
“还在我们镇子里吗?”
“要好好感谢他啊……”
“一个小哥哥,十四五岁模样,长的好漂亮,脸面很白,好像很爱笑。”
陆小姐回答着,分毫不客气的将那位初遇的美少年划入了自己穿越后的第一篇章,编造了故事,将他拉下了水。
陆小姐也为自己的白痴语气恶寒了一把。
当众人连连点头,夸浮生好福气,一个个上前摸她的脑袋时,陆小姐郁闷了——这漫长等待长大的日子,遥遥无望,她到底,要装可爱到什么时候!
了解自己的处境,陆蓝只花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
这幅身体的主人,名叫白浮生。
三岁时被年逾六旬的镇长作为弃婴捡回了家,收养在了镇中,却是因不知幼时受了什么惊吓,明明右腿被无数大夫看过无疾,却一直残着一条腿,大夫无措,只能言说为心病,难医,常年来,只能靠坐轮椅或拄拐而行。
浮生这个名讳,是捡来时便已拥有,因这两字刻印于她脖颈上的乌黑骨锁上,白镇长便从此唤她浮生,起名为白浮生。
如今白浮生已为八岁,自小身弱,性子也弱,虽遇人羞涩,不敢多几两句,但却因性子善良,常帮镇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倒也招人喜欢,一直受镇民善待,虽说常年待在镇长家居住,却是被每个镇民都当做自家孩子相待。
惹上的那横肉公子,也是三日前,镇口家寡妇绣娘看管摊子遭了这纨绔调戏,幸而被浮生瞧见,便立即偷偷通风报信给镇口的镇民,以乱棍打出去,赶出了镇。
那时并不知这纨绔身份,这三日内镇民们便受了不少报复之举,而通风报信的白浮生,自是少不了被云和县令之子一番教训,只是众人没想到,这纨绔竟能把一个八岁的瘸腿女娃娃以麻袋绑走,打的浑身是伤,还要扔入河中……
“无法无天!只因我们是市井小民,就能任人欺辱了吗?”
镇长家中,又在商量此事。
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十次了,陆小姐已经数不清了,只是知晓每次商议,都是无果而归。
“镇长,今日那劣人又带了一帮打手过来,掀了摊子不让做生意,打渔的不令出海,这么下去,咱们生活都没法过了啊!”
“镇长,难道就没人管管他们,任其胡作非为!”
“镇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陆蓝坐在椅上,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喝茶。
她听着镇民的怒言,看到白镇长又在吧嗒吧嗒抽长杆烟,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叹,道,“我们这镇子前些时日刚归东璟不久,一归东璟便被划入了云河县。此县令作霸一方,早已恶名嚣张,也听说朝中有人,其余镇里到京去告状的人也大都被拦下,无果而归,加之此处离东璟甚遥,天高皇帝远,就算我们镇民前去璟都告状,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一席话,说的镇民们哀声连连,纷纷开始叹天不怜人,世道不公,稍后,便纷纷散了。
此夜,大雨连绵,天空雷声响的厉害,陆蓝放下茶碗,走到白镇长身旁道:“白爷爷,天晚了,你快点歇着罢,不然腿疼症又该犯了。”
白镇长没有言语,却在陆蓝落声之后,听到外面大门传来了拍门声后,便想起了马蹄声入院的声音。
镇长的大门向来不至入睡不会上锁,常年敞开着接待镇民和路过有难之人,此时想大约是要途径躲雨的镇民或是雨中路过借宿的行人进来了,便放下长杆烟,走到门槛前喊问:“这时候连天暴雨的,是哪家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