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还抱着浩儿,更加体力不支。
厉天啸这时才看到花音肩头背着行囊,不由神色微变的质问:“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和你有何关系!”花音厉声回语,神色愤懑,“我要浩儿离开这里,永不踏入琅邪,也永远不见你这个狠毒的亲爹!”
“我不会让浩儿离开,也不会让你走”,厉天啸平声道,“至少现在,不能让你走。”
花音望着他平静的眼神,一种被歧视,被逼迫的屈辱感袭上心头,想起自己对他的爱慕,想起看到他时一次次小鹿乱跳的心思,花音忽然觉得自己既笨,又蠢,喜欢上男人就算了,竟还喜欢上这样无情无义不在乎亲子之情的男人。
感情中,爱情,友情,亲情,他这辈子最在意的,莫过于末者,所以他可以为娘亲的忌日,舍去心头一份感情的悸动而离开。
他自小没有爹爹,娘亲每日活于痛楚与愤怒之中,他几近没有童年,快乐的回忆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他对浩儿,竭尽所能教导,陪伴,只想让他在成人之后,对爹爹两个字不是充满空白与愤怒,至少,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和回忆。
可不想!不想……
花音的眸中怒意喷射,火星四溅,“留下浩儿,不可能,除非你过了我这关!”
厉天啸眉心一皱,只听顾子语在旁提醒了,“厉少爷,药物有效时辰有限,没时间了!”
厉天啸闻言抬掌心上前,一招之下,抢回了浩儿,将花音击倒在了椅上。
花音有些怔愣,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厉天啸竟真的打了自己,并将他困在了椅上不能动弹。
厉天啸从未真正向他出手过,因为对于厉大少来说,最基本的信条,便是不打自己人。
他此时,竟被被厉大少击至溃败,也被当做了外人!
“顾先生,接下来我会担待着,劳烦了。”
厉天啸把浩儿放在榻上之后,安嘱一声,回身便朝花音的方向走,想问他挨那一击,伤势如何……
花音却眸光一转,落在了顾子语身旁那些摆放在桌上奇怪的瓶瓶罐罐上……
就在厉天啸即将走来,顾子语再次执起刀刃时,花音忽然低喝一声,抬手以光,震碎了床榻前的桌案,使的那瓶瓶罐罐全部塌落,碎烈,爆炸,崩开,淌出了不少黑色药水。
整个屋中一片腥浓,闻起来,甚至有些作呕。
厉天啸脚步戛止,神情怔愣。
“完了……”顾子语放下刀,低叹,“这么久的准备,全没了。时辰已来不及了……”
“活该!”花音低嗤,“浩儿醒来会感谢我……”
砰!
木屑飞扬——屋中顿时燃去灼烧的火色,那强大的武息覆于屋中四处,同时砰的一声碎裂,称为灰屑。
厉天啸握着拳上前,抬手揪住了花音的衣领,压低着嗓音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你毁了什么!”
从没听过这样濒临愤怒边缘的语气。
从没看到那样的表情出现在厉天啸脸上。
仿佛能燃烧一切,将他吞的连骨都不剩。
花音身子下意识微缩,颤了下身子,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时,便觉一计带火的掌光朝自己击了过来。
正向他的脸面。
身子不能动,亦无法睁着。
就在他以为火光即将灼到脸面,而自己也毫不质疑的会挨上厉天啸这一掌时,只觉火光倏尔一转,击到了自己身下的木椅上。
哗啦!
又是一声剧响,房屋中最后一张椅子,碎裂成渣。
花音飞扬的屑絮之中,跌坐到了地上,余留四窜的火光,竟震的他体中血脉开始翻涌——好乱的武息!
花音抬头皱眉望向厉天啸,望着他手心余留的光色,目光不解。
一向以稳重闻名的厉大少,武如其人,就算是面临再过危险的情景,武气也是出名的有条不紊,此刻他的武息,怎会如此絮乱?
心乱,武乱,这人连自己的亲手孩子浩儿都能下的了手,此时又是为何而乱?
“唔……”
不知是否屋中动静过大吵醒了躺在榻上昏迷的浩儿,在厉天啸收回掌平复情绪时,浩儿突然闭着眸,发出了一声嘤咛。
浩儿薄唇启开,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低迷,却清晰,这是在唤一个人的称谓,“爹爹……”
浩儿只唤花爹爹,这个,众所周知。
厉天啸闻言,微微一怔。
花音却拳起了手,咬住了唇。
“浩儿……”
厉天啸低喃,转过身,减缓了动作,不由放轻脚步朝床榻上的浩儿走去。
花音见此,瞬而冲到浩儿身边,朝着厉天啸冷视一眼之后,什么也没说的,背着浩儿,一跃出窗,跳出了门去。
厉天啸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子语慌忙上前道:“厉少爷,你难道不追去吗?”
厉天啸顿了顿脚步,问道:“顾先生,他的血蛊,可还有法解得?”
“这其中一味药,是顾某幸而所得,一直极其珍贵以重金寄放在药行之中,此药只长在寒水深潭一处,本就难寻,三十年生长一株,可惜方才已被……除非他能再候上三十年,但身中血蛊之人,就算有血奴供养,大多撑不过二十五岁便早逝而亡……恐怕……”顾子语望着那一滩水黑乎乎却极其珍贵的药物,叹而摇头,“是顾某嘴拙,方才,应及时向花公子解释清楚才是……”
厉天啸俊眸轻阖,脸色除却自责外,隐隐有分绝望,“不,这无关先生,是厉某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未将此事处理妥当……”
唯而一次难得的机会,却因自己一时的疏漏和不当,丧失了所有的希望。
他知道花音不愿与自己有牵连,不愿欠他人恩情,不愿与自己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他竭尽所能的瞒下,连那层与浩儿的血缘关系都不曾透漏。
无论将来,花音离开琅邪也好,从此忘记厉天啸这个人也好,他只望能尽快治好这使他血气虚弱的蛊病,给他一个正常而无羁的人生,不必活在血蛊的枷锁之中,从此海阔天高,任由驰骋。
血蛊,没救了。
“只是像花少爷这般,一蛊可有两位蛊奴之血供奉之例,顾某倒是第一次见”,顾子语话锋一转,“我想也许是因大少爷你与厉姑娘同为血脉之亲的缘由……”
“顾先生,三妹并非与我并无血缘之亲”,厉天啸蹙眉打断了顾子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