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答的漫不经心,眉目却不轻佻。
“那你知不知道东璟有一种头髻叫做……”
“白首髻”,圻暄十分了解的打断她,接下话,抬头望向铜镜,深敛的眸与她静静对视,“我自也清楚。”
天凉与他对视下,舌头打结,险些把下句话就问出来了——那你大先生岂不是要娶我?
好在她这次牙齿动作快,咬了咬舌头,把话给咽下了肚。
问出来,不就等于她求婚了?
厉姑娘虽然从未幻想过被男人求婚的浪漫情景,可是……要她给圻大先生求婚?若是成了,以后半辈子岂不是要落他手柄,遭孩子笑话?
孩子?
她惊!
怎么想到孩子去了,成不成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不愿嫁不嫁呢……
可不嫁他,她还能遇见比圻暄更喜欢的人么……至少,曾经的一段,那个约定,她甚是可以为了圻暄,舍下!
“午时回来,陪我用膳”,他已帮她整理好,抬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低声嘱咐,提醒神游太空的某姑娘,该回神出门了。
天凉惊醒,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热了脸,急忙转了轮椅,逃也似冲出了翰儿朵,长呼一口气,散热……
掀开帐帘,正好碰见过来准备服侍她的小包子。
包子看她这幅模样,担忧问:“娘脸怎么这么红,出什么事了么?”
天凉摆手,“没……”
包子上下扫望天凉一眼,心思敏捷的立即醒悟到什么,不悦问道:“娘亲帐里,是不是有人?”
说罢,跨开脚,便朝毡帐里走去——
天凉见小包子转脚就要进帐,心中一惊,急忙转开轮椅跟了过去,想要阻止小包子。
从前,虽也有与先生同屋而眠的情况,可毕竟那时总有特殊情况,并且在其他人眼里,大先生形象道貌岸然,纯粹只为治伤才会如此,可不久前,她才刚与包子一起经历了那海底之事不久,也清晰的确认了她与君无寻的从前,即使君无寻已亡,至少那天她告诉包子自己曾与君无寻有段情没错时,包子却还是很开心。
现在,圻大先生是突然冒出来的,对君小宝说,难免突兀,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大先生应该还是穿着里衣,正一副销魂的刚睡醒又容易引起误会的模样。
当她的手没有抓到小包子,眼见着君小宝走进去时,天凉还在心中祈祷……
没事,先生是万能的,此时必然是已听到外面动静,为了他的身份,她的名誉,圻大先生也一定会神一般的速度躲开消失的……
然而,进了毡帐——包子愣了,天凉吐血了。
他圻暄躲也未躲,藏也不藏,就连最擅长的易容也没有用,乌亮的黑发如瀑垂在腰间,面色淡淡中带着几分慵懒靠在床榻上,身旁还特意空置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而他那被褥下的身姿也恰巧勾勒出暧昧的弧度,靡靡诱人。
看起来,好似一副这里刚发生过某种少儿不宜的事一般,引人遐想……
小包子的聪慧天凉见识过,就算不会想到过于成人的部分,但一定也猜到自己娘亲昨晚是和男人一起睡的。
并且,是在一个被窝。
圻先生手里拿着书册,在看,听到动静时,放下书册缓缓转回首来,朝包子颔首,朝天凉微笑,“给你穿衣时不是说要迟了么,怎么又回了?”
厉姑娘再度吐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这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死男人!她要灭了他!瞅准机会立即灭了他!
包子看到这一场景,脸色闪动,虽没有发飙,语气却多出几分沉重,他小手一拳,回头:“娘,这是怎么回事!”
天凉动了动,默……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包的挫败感。
就因为太明白包子要护她的心从没变过,所以现在面对这场景她才会怕包子一时接受不了,不知该如何解释……
“先生”,包子转首,望着圻暄,俊挺的侧面带着郑重,“你,要娶我娘么?”
圻暄侧首微顿。
天凉睁大美眸。
这世道,真是乱了。
她刚才,竟然被儿子逼婚了,并且逼婚的结果,她竟然不允许听,还被赶出到了毡帐外去。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在翰儿朵中密谈。
天凉被推了出来,挡在帐外,将近了一柱香时间,才看到小包子掀帘走了出来,一脸平静道,她想问情况如何,包子已经道:“前些日子先生也有不能暴漏身份的理由,现在他在身边,娘亲的脚伤会好的快些,先生是好人,我误会先生了。”
说罢,绕到轮椅后,推着天凉,往练习场走!
看来,小包子已经成功的被某人笼络了……
天凉那是一个震惊,那是一个佩服啊!她不禁回头,看着一脸淡定的小包子,不可思议的挑起了眉,“他跟你说了什么?”
“娘亲自己去问他不是比较好吗?”包子眨了眨眼,笑道:“有些问题,答案还是由本人回答比较好吧。”
天凉听出儿子那语句中的揶揄,脸一沉,语气很不爽:“你这种时候还真是和某些人十分的像。”
“练习要迟了,帕丽姨一定在等了,我们赶紧去练习场吧!”
小包子嘿嘿一笑,对她的话不予置评,推着她便加快速度朝前跑……
在她转回目光向前时,包子的脸上,莫名多出了一份踌躇与怅然——若一切,真照先生所言发展,那么至时,他还能护的了娘亲么?
练习场内,几个王子和将士早已等着,只是还如昨日一样,不见大公主古诺帕丽,一打听,说还是在睡觉,天凉眉心一旋,便安排小包子留下带着练习,自己如昨日清晨一样,亲自到帕丽的院中去寻人。
这次,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大门是上锁的。天凉拔下头上首饰,朝门缝中捣弄两下,不顾礼节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完全对某公主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有些生气了。
她直走进,没有迟疑的便朝那院子深处走,当推开厅门,直走到寝房时,天凉动作顿住,眸子眯了起来……
不在?
那么帕丽公主,到哪里去了……
“你来了!”她正蹙眉思考,身后便传来了一声略有沙哑的唤声,天凉回过头,正见帕丽衣着穿戴整齐,仍是面有疲惫的走了进来。
“你既醒了,怎么不去练习场?”天凉面色不惊,“你迟了大半个时辰。”
帕丽笑:“我是刚醒,只不过住在院里的翰儿朵里,你才没寻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