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火鸾扑了两下翅膀,似是想解释,又似是欲言又止,最后所有动作停下,勾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妈妈,火火错了……”
“干粮不足,后船的护卫们有些都是一日一餐充饥,这些羊奶是用来为他们补充体力,你做错便罢,却还恃宠而骄,再此撒谎耍泼!”天凉怒斥,向包子吩咐,“拿笼子过来,把它给我关起来,直到真正知错了为止。”
包子闻言拿了笼子,把火鸾锁了进去,挂在了栏上。
火鸾始终没反抗,只是勾着头,一脸颓丧的耷拉着浑身的羽毛,一句话也不说。
天凉吩咐先回船舱用早膳,然后安排具体入镇事宜。
包子走在最后,拿起花蛟在掌心上,眸中闪着睿智的光,低声警告,“最好不是和你有关。”
花蛟瞅了一眼被关的火鸾,无声哼一声,转过头,以心声回答包子的话,自愿行为,当然和我无关。
包子回头,看到阿白没有进舱,始终围着鸟笼在绕,便什么也没说,摇着头,回舱去了。
舱外,只剩了阿白和火鸾。
阿白勾着头,轻呜一声,抬脸蹭了蹭笼子。
火鸾坐在笼中,翅膀握着铁栏,嘿嘿一笑,小声道:“连妈妈都被我骗了呢,别担心,大家不会发现是你的。”
火鸾道:“你不去吃东西吗?会饿肚子的喔。”
阿白摇了摇头,抬起绿如宝石的眸子轻问,你能说人类的言语,能听懂我的话吗?
“当然能啦”,火鸾骄傲,“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会去偷羊……”
说到这里,它还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了,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放心,妈妈很疼我,我会没事的。”
阿白幽绿眸色氤了一层温柔,你真善良。
小火鸾骄傲拍肩头,“那当然,我可是世上唯一的凤凰!”
阿白一笑,趴在地上不动了……
火鸾问:“你真的不去吃饭,真的真的不去吃饭吗,真的真的真的……”
不去啊!
阿白歪着雪白色的脑袋,阳光下毛色极其的漂亮,我陪你受罚呢!
用完早膳后,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镇子里,天凉在厉天啸的房内寻书册看,不想无意间,就翻到了圻先生撰写的一本武气讲学书,上面并未署名,只在书册右端印了一枚方正的桃花印,与她身上所带的商印角落里的一记,完全符合。
而书中的字迹,也因为不知看了多少回了,所以只瞧一眼,就认出了是圻先生的字。
这本书给火武初阶者入门观看的,对天凉已无太大用处,可她还是忍不住掀开书册,坐在桌前,一页一页,逐字逐句的翻看着,每一字每一言,甚是连标点符号都不曾漏下一枚过。
他的字,温润柔和,行云流水间如掠过云端,舒展干净,正如他的人,不张扬,不刚戾,没有那遮掩不住的锐气,也没有那棱角分明的霸图之心,看字知人,就知此人心境闲而有致。
天凉读了小半册,大致用了一炷半香的时间,圻先生的音容笑貌,便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炷半香时间,分刻不离。
当时身在西凤,他****陪伴,她只觉自己心中有他,偶然间还会犯犯别扭,忐忑的猜他心境,也会去怀疑自己,这喜欢,值不值,有多深?
如今离开,多日未见,才知尔侬我侬,忒刹情多,情多之处热似火。
她一向执着,不会擅自而改,认定了,便是了。
正如她当时她明知自己还阳是三日,她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却还是执着的去了杰克帮了南宫绝,她将那三日时光的三分之二都耗在了毁杰克和援救上,只因为她曾和南宫绝喝过不只一杯的挚友酒,说好了谁若有难,两肋插刀,地狱罗刹也难拦!
对于感情,更是如此。
她认定了,便不喜欢改,不管君无寻那段遗失的记忆如何,至少现在,她是觉自己深陷了这个叫做圻暄男人的泥潭,中了他的毒。
潭已没腹,毒已至心。
天凉盯着那些墨润字迹,放下书册,趴在桌上闭眸想——如果她把先生的钱给花光了……
如果她在北瑜闹出有生命危险的大动静了……
如果她抓着顾子语和阮美人进行卑鄙的威胁了……
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主动一点儿,马上出现在她面前。
厉小姐正在无数个胡思乱想时,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那脚步由远及近,最后立定在桌前后,之后,响起了袖角摩擦声。
大约是这人抬起手来,想要叫醒她罢。
天凉其实是醒着的,凤傲天却以为她是睡着的。
在她还未睁开眼打招呼时,只听得凤傲天黯然自言,“先是大名鼎鼎的圻暄,再是名冠天下的君无寻……你……是要为我设下多少道挡坎?”
天凉比较怕这种尴尬时候,听他一言,便干脆闭着眼,装睡,不醒了。
“如今离你这么近,比从前近上万分。”
凤傲天的手,落在她的发上,由上抚下那如瀑黑发,挑起她几缕秀发,他放在唇齿之间,“可我却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话语一落,他轻轻咬下,乌色坠落,掉于他掌心之上。
凤傲天凝视那横躺的秀发根根分明,微微一拳,收在了掌心里……
“东璟攻破三城,如今与南诏已连连开战,屡战屡胜,持战数日了”,他兀自说着,低头瞧了她一眼,“东璟此次出兵有策,物无遁情,料事如神,据线报传,这次有高人坐阵,指兵相帮,这是东璟近来的动静与消息。”
凤傲天只说了这么多,说完后,未有停顿,转身便踏开大步离开而去。
天凉直起身,睁开眼,心知,他一定明白自己是醒着,才说那些话了。
她扯过自己被他咬断的一缕发,不明他为何突有此唐突举动。
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所趴的书册一角,恰巧露出了那正印着那随风飞舞的夭艳桃花。
圻先生的标识。
天凉怔了一怔。
她在此,睹物思人。
他便负气的咬断了她的一缕发,带走了她的情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好词。”
清朗男声响于马车之上,身着明黄色袍子的秀气男子,挑起眉满面感慨的向身旁人讨问,“三哥,你说,这世上真有人会对情这个字如此坚韧如石,恒永不改么?”
被称作三哥的男子一张平凡脸面,闭目沉歇,却在睁开眸时,看到那双眸幽深若海,无底暗渊般的睿智沉敛,难窥其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