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听她言语,颇感无耐,“我会在意这个么?”
天凉顿了顿,默了,没说话……
心道,是你自个儿跑来救我的,又莫名其妙说不高兴,还叫我说为什么,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哪知道为什么!
“昨个儿晚上你说过的话,全忘了?”
天凉正在腹诽,圻先生一句话就让她浑身皮绷紧了。
她身子一抖,纤长的睫下意识掀开,瞳孔放大紧张道:“我说什么了?我做什么了?”
他望她紧张,微微摇首暗自一笑,扶她坐起来道:“十里外有五百宫中精兵追来,你随他们入宫。”
天凉囧,你倒是先把夜里的事说清楚啊!
她坐起身,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身上仍携着那万中之重的兵符,说道,“皇上派这么多人前来也有道理,此时,他应该开始担忧这东西被任何不信任的人拿在手里了。”
圻暄墨色起痕,晕了一层柔光,“我给你讨了东西,尽管随去就是。”
天凉眨了眨眼,没说话,圻先生已经慢悠悠的起身了,他立在崖边,身形一闪,飘渺如仙的消失了身姿……
天凉虽不懂他所说的意思,却还是咂舌不满道,“又只说半句话,装神弄鬼!”
静了片刻,望着那悬崖,天凉眸色复杂了。
圻暄那几分生气的,她是看出来的,为了什么,她怎会一点都不清楚?
她不傻,也不是白痴,那样不符他性子的话都说出口了,她难道还不知晓么?
不要为了别的男人哭。
天知道,她也是不想的。
君无寻……
关于这个名字,她没有说什么,圻暄也自然不会提。
天凉长呼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转身面对面具人消失的方向,眉头蹙出峰痕,一直握在衣角的右手,终是放了下来。
七月十五……还有些时日。
去,或不去,这都需要认真考量。不知目的而冲动前行,这是极其不理智的又最易撞入圈套的做法。
她不会莽撞。
再者,知情者,这世上,还有一个。
此时,前方涌来了脚步声,天凉抬头定睛望去,果然见是那朝廷里的精兵人手,不多不少,正好五百。
他们纷纷手持兵器,正着急的朝她的方向赶来。
天凉望了眼手中兵符,抿起了唇角。
太多谜团在等着她,她需马上处理完这里的事,然后……
去东璟,入琅邪,尽快!
宜春宫。
天才大亮,小内侍就慌张的跌跌撞撞跑进,顾不得通报,也不顾主子是否在睡着,一股脑冲进殿堂门里,口中大呼着,“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珍妃此时还在帷帐中睡着,听见小太监的尖锐呼唤,恼怒的坐起身,从里扔出枕喝道:“还有没有一点儿礼节!想挨罚了是不是?没看到本宫还在歇着么?”
“娘娘恕罪,奴才这里万分紧急啊!娘娘,沈相他……今早起兵逼宫,败了,程将军的头颅也被挂在城门前以示昭戒……”
“珍妃听到此,瞬时也不顾自己只穿里衣,掀开帐帘赤脚便快步走了下来,一手抓起小内监的衣领促问,”沈相现在如何了,可定罪了,他是在何处……回娘娘,那厉家三小姐借计引丞相大人去黑风寨,在那山寨头前被那些贼人斩杀,沈相他……落了个尸骨无存,被烧的干干净净……混帐!“小内侍没说完,珍妃恼羞成怒,抬手赏了他一巴掌,心慌厉喝:”胡说!休得胡言!娘娘恕罪!奴才不敢有半点妄言,娘娘保重身子,保重身子……“内侍将头贴到地上,不敢起身,只能一直磕头求饶……
珍妃一听,险些昏厥,大跌几步去寻床榻,还是一个趔趄,摔坐到了地上——大哥,败了,亡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珍妃大口急促喘息了数次后,望着前方那宁华宫方向,心如火瞭,方阵打乱。
她望着前方,脑中一闪,眸子倏的瞪大,握紧了拳心低喃,话语有恨,“宁妃,是宁妃……”
当初宁华宫设宴,引表哥前去黑风寨,分明是那宁妃与那厉家三小姐凤傲天暗自通合,联合设计!
宁妃!
她猝的站起身,脸色不似方才慌张,恢复了平静冷意,转首朝内侍问道:“如此一来,想必立储一事必然定了,皇上可宣了昭?”
“四王爷自知罪孽深重,自跳悬崖赎罪,据回了人的报,已是摔的粉身碎骨。皇上虽还未公昭天下,但圣旨已在今晨拟好,宣封三王为太子,明日群堂之上,大告天下。”
珍妃缓缓垂下眸,左右踱步了两句,朝那内侍道:“我要你寻的人,可找到了?”
“回娘娘,寻到了,正乘坐马车由宫里的人护着,今夜便能偷偷踱入宫来!”
“好,退下吧,此事千万不能出岔子。”
内侍退下了。
珍妃轻轻一哼,眸中决绝而狠冷。
凤傲天,你毁我亲族,想高枕无忧稳坐太子之位,不可能!绝不可能!
天凉随着那五百精兵回宫时,正见凤傲天立在城阁高楼前,远远望着他,目光强烈而灼热,千言万语蕴于那神情中,自信坚定。
天凉抬头,只与他对视一眼,第一时间便读懂了他眸中的意思——我要你。
这是不容抗拒,带着命令的目光。
这却是又怀揣着无限宠爱与放纵的目光,他的目光虽是与生俱来的倨傲,可天凉读懂了其中一份深情。
这个男人……
唉……
天凉低声一叹,低下头,躲过了他灼热目光。
此时城楼之上的凤傲天眸子一抬,紫袍脚下跳开,跃下城楼,踩到她独身而坐的马背上,不容她反抗,从后环住她的双臂,架马一喝,竟驱着那马匹由皇族专用阁道上奔了那城楼顶端高处,方才勒马——“这山河皇土。”
他在她身后沉声低语,“这一国天下,看一看,女人,站在最巅峰,好好看一看!”
天凉微顿,抬首朝前看去。
整个凤京,纵览无疑。
远方之外,幅圆辽阔,山河壮丽。
高耸入云的青黛远山,白练腾空,烟波浩渺。
碧色连接的湖水波澜壮涌,成天一色。
这是丰资富饶的西凤,鱼米环娆,风情万种的西凤。
而站在这阁楼之上,不仅仅是那与之汇合的凤京精兵,就连万千黎民,纷是驻足仰望,目色景仰。
“厉天凉”,凤傲天的手,在她腰间圈紧了,“你愿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