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希月早早就敲响了朗月的房门,今日是去霓裳阁置办衣服的日子。睡眼惺忪的朗月打开门就被一脸兴奋的希月拉到梳妆台前,又吩咐翠翠帮她梳洗。希月亲自为她上妆,梳头和挑选饰品。最后来看成品,朗月身着浅薄荷绿的长裙,上身着锦缎制成的长衫,上面还绣着根根翠竹,长发在腰部用丝带束好,在头上盘了一个垂髻,用一根金步摇固定好,这步摇的前端是镂空的,上面精细雕琢了十余种花,在最顶端的部分镶了有小拇指肚大小的碧绿翡翠。耳坠子选择了珍珠的,衬的朗月整一个人温柔大方,但又不失明艳动人。
随后这一粉一绿两个身影一同步上了马车。天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出门都会选择蒙上面容,一是怕有人劫色劫财而是方便出入一些较随意的场合。但大家都乐于在茶余饭后猜今日碰到的是哪家的小姐。马车缓缓停在霓裳阁门口,朗月率先跳下车,又伸手扶过希月,两人挽着手一同跨门而入。“昭小姐好!”老板热情的招呼到。她们早已是这里的熟客,霓裳阁是为盛京做工最好的裁缝铺子,也是各位贵族小姐的聚集之地,她们刚跨进店门已经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了。一一打过招呼走过过场,老板引着她们去了里面的厢房,又吩咐小厮把最新的布料和款式搬到房里让两姐妹挑选。“啊!我喜欢这个!”希月拿起一匹淡黄色的锦缎又道:“帮我做一身齐胸儒裙,要用同色系的浅黄蝉纱做一件广袖里衬,裙摆和袖口用浅蓝和浅紫绣线绣花。”怕小厮记不下来,她又拿来了纸笔写写画画,一边画一边解释着,一旁的小厮点头如捣蒜,等希月捣鼓完,她笑眯眯的看着朗月道:“姐姐你想好要什么样式了吗?”朗月实在不想在选衣服样式上费脑子,就敷衍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样式,就和希月做一样的吧,改换改换颜色就行。”“那就听我的吧,姐的那一件用浅紫色的锦缎,裙摆和袖口用浅粉色和淡黄色绣上绣球花。”希月对小厮道。小厮表示记下了恭恭敬敬的退出厢房,只留下两姐妹喝茶聊天。朗月虽一举夺魁,但并不需要天天往沁春园跑,一般是隔一天一去,她吩咐翠翠给老鸨子送了五十两黄金,就当买她个自由出入,只需在客人最多的黄金时间露个脸,来上一曲或舞上一段又或者搞点什么新奇把戏,那银子可就是哗哗的进账。按照约定,今晚她要去沁春园露个脸。
戏台上摆好了古琴,朗月福了福身子坐下,纤纤素手拨动琴弦,琴音流转,让人置身于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之中,余音绕梁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弹奏之际,朗月目光一抬,随即对上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叶谦正手捏着酒杯立在二楼的雅间静静望着她。虽然美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专心弹奏。一曲完毕,老鸨子找上朗月道:“月影啊,你到二楼的烟雨阁去一趟吧,里面的爷想见你,那可是个豪爽的主啊。”烟雨阁正是叶谦所在的雅间。“妈妈你收了他多少好处?”朗月似笑非笑地问老鸨子。“...一...一百两。”“白银?”“黄金。”朗月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呀,为了见自己一面居然愿意出一百两黄金!“分我一半我就去。”朗月故意不看老鸨子转而看向自己抬起的手。“这......三十!”“四十!”“三十五!”“四十五!”“成成成,四十就四十,还有以后叫我花娘吧,显得熟络些。”“谢过花娘!钱直接给翠翠就行,我先上去了!”朗月眉开眼笑一溜烟儿上了二楼。
轻轻扣了扣门,灰鹰打开门,他那不苟言笑的脸怕不是跟他那主子学的,朗月心想。她步入厢房,灰鹰随即退出房间并关上了门。“公子还不曾介绍自己。”朗月先开了口。“在下欧阳谦。”叶谦答,因为他已逝的母妃家姓欧阳,他也就顺理成章的用了。“公子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此啊?”朗月努力缓解着尴尬的气氛,自顾自的走到酸枝木的桌前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总觉得和姑娘有事要叙。”叶谦道,字里行间没多透露感情。“嗯?本姑娘和您并不相熟何来事情可叙?”朗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上次说我还欠公子一个人情,公子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朗月望着他微微一笑。“嗯,我还没想好,等想到了自然会向姑娘说明。现在我想...”“啊!你这是干嘛,放手放手!”此时的朗月已经被叶谦整个的逼到墙上,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杵在墙上。近乎完美的脸庞逼近朗月,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朗月知道此时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毫无躲闪的也直视着叶谦漆黑的瞳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朗月移开视线,开始打量这张脸上其他部位。看到那张好看的唇时,咱们的朗月小姐吞了口口水,真是...想一尝芳泽...?!四唇相对之时,叶谦忽然瞪大了双眼,扣住她的左手一松,朗月随之就照着的面门挥来一拳,叶谦总归是习武之人,反手捉住朗月纤细的手臂向后一扭,朗月重心不稳又跌入了他的怀中。“欸你有病啊?”朗月大声抗议着。叶谦勾起唇角哈哈大笑,慢慢道:“有意思,孤...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意思的人。”“哼,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和你打个痛快...”朗月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一丝脸红,提起裙摆便冲出了房门,甚至没有注意到守在门口的灰鹰,灰鹰也是一头雾水,心想自家圣上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不苟言笑的圣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居然笑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又过了几日,北羌使团到了盛京城门口,听说这次领头的是北羌王东烈风的二弟东赫云。他并非与东烈风是一母所出,处处受到东烈风的排挤,但他并无心与之争夺王位,过得倒也自在。此次来到盛京其实是因东烈风以他母妃的性命相逼,其一是要他远离北羌王庭无法培养自己的势力与他争夺王位,其二便是以联姻为由拖延时间好让他慢慢计划一举铲除这个王弟。此时的东赫云为了操劳一生的母妃并未多想,一口答应踏上了旅途。
瑶华殿上,众人皆跪拜,只有东赫云俯身抱拳。“参见天盛皇帝。”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无需多礼。”叶谦的声音里不掺感情。“世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想必这次来天盛也要小住一段时日,孤已吩咐下去备好了住处,先去收拾整顿一番再说吧。”叶谦又吩咐宫人道:“送世子入住欣然殿。”东赫云只道:“谢陛下抬爱。”随即跟着宫人去了住处。他心中明了,叶谦不给他一分发表意见的机会实是在向他宣示主权,也就表示自己已是寄人篱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中满是不甘,但又无可奈何,一时间心头尽是悲凉。偌大的宫殿四面红墙,不同于北羌王庭的风格让他有些不习惯,但叶谦吩咐厨房送上的吃食竟都是他熟悉的北羌风味。他心中意识到天盛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如此冷漠,但他为何如此,他并不清楚。
回到相府,朗月还未从今日自己的惊世之举中缓过神儿来,平时吃饭豪爽泼辣的她今日竟然只用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翠翠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小姐今天是中什么邪了,平时爱吃的菜居然就只动了一筷子,自己今天把糖当盐放了?还是把醋当酱油放了?朗月今日无心与翠翠多言,饭后只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脑中一直回放着今日在沁春园发生的事情。在周公找她去下棋之前,她得出了今天思考一天的结论:真值。赚了。
又过了几天游手好闲的日子,朗月又快无聊的头顶长蘑菇了,她最近几日总打着去沁春园赚钱的旗号往那跑,一来为了打发时间,二来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次与那欧阳谦偶遇,她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无端的勾起了她的兴趣。连去了几日都没见到欧阳谦的影子,只得到胡姬乐坊约了小姝出来用午膳。两个姑娘饮酒都极为豪爽,一点不墨迹一碗一碗畅饮着,忽然只见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桌旁,朗月朦胧之中认出来是叶娴。“叶公子!好巧好巧!上次与你没喝个痛快,今日继续呀!”朗月有一点上头,在外人眼里这豪爽姑娘居然有要调戏这俊俏公子的意思。叶娴也不以为然,与朗月并肩而坐三人一同畅饮聊天直至天色渐暗。“姝姝,你自己能回去吗?”小姝手一挥道:“笑话!就这么一点酒就能灌醉本小姐?你保重,咱们改天再战。”转身便走摇摇晃晃但看得出来她今日十分尽兴。“我送你。”叶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