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了?”
涂子严撑着床榻坐起来,柳南屿想去扶他,又怯弱的收回手。
“已经过了戌时了。”
他想下床,柳南屿拦住他,“今夜你就睡这里,我睡侧榻。”
她将自己的枕头和被褥抱在侧榻上,又拿着药瓶试探的说道:“家仆已经睡下了,若你不介意……”
“算了,那麻烦你了。”
涂子严背对她而坐,褪下衣衫,露出背部。
狰狞的伤痕映入眼帘里,柳南屿心疼得紧,她知道他不爱听,可还是说了,“阿伟自幼被爹爹娇养惯了,你不该去招惹他的。”
涂子严手臂刚动,她就急着道歉:“对不起。”
一股火堵在喉咙不上不下,涂子严吐了一口浊气,愤愤斥责道:“柳伟调戏良家妇女早已闹得梦椋人尽皆知,今日他还想绑一个有眼疾的小姑娘回来,若是我不阻止他,那姑娘早已经被他玷污,往后让人家怎么活下去?”
柳南屿一边给他擦药,一边轻声问道:“你是否也觉得那姑娘很美?”
“那姑娘若是不美,柳伟怎会光天化日之下……”他话说一半,觉得不对,转念一想这什么跟什么,“我在和你说正事,跟那姑娘美不美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涂子严侧身见她低眉给自己擦着药,心中那股异样越发浓。
柳南屿收拾好东西,抬头撞上他的视线,欲言又止。
阿娘的话,像一块沉重无比的石头压在心上,但自己半句都不能说。
吹灭了烛火,柳南屿躺在侧榻上辗转难眠,她望着打在窗户上的月光,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良久之后,她捏着被褥开了口:“若是你想娶妾室,我会同意的。”
她说完之后,下颚止不住的颤抖,泪珠顺着眼尾滑入发鬓,她都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伟大,伟大到可以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柳南屿越想越难过,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她用手臂挡住自己眼睛,企图得到一点宽慰。
阿娘说自己没有手段,可她为了挽留涂子严,所有不堪的手段她都用尽了,可是最终的结局还是不尽人意。
床榻上没有任何回应,她侧躺着,将脸埋入了被子里,额头上的青筋跳动,脑袋缺氧到发疼。
“大小姐?小姐,你醒醒!”
春竹跪在床边,床上的人一直不安的咬着嘴唇,看上去极为难受。
柳南屿突然惊醒,倏地坐了起来,吓春竹一大跳。
她心有余悸的喘着大气,缓过神后,发现自己睡在了主榻上,便问春竹:“姑爷呢?”
春竹气她看人不清,没好气的说:“他在外面凉亭坐在喂鱼呢。”
柳南屿先是松了口气,又纠正着春竹态度,“你不能对子严无礼。”
“我的大小姐,您醒醒好不好?他涂子严一个穷小子,你能看上他,就已经是他涂家烧高香拜佛主求来的,结果他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给谁看呢?!”
柳南屿抿嘴敲了一下春竹脑袋,真有些生气了,“子严不是你说的这样,你不了解他。”
春竹心如死灰,自家这位小姐像是被下了蛊,旁人再怎么劝也劝不回来。
“那我服侍你洗漱吧。”
“嗯。”
柳南屿换好衣裙,让春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急着去寻涂子严。
他靠在石栏上,手里拿着鱼食,若不是脸色苍白,咋夜受的罪倒像是她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