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幕降临,李尔站在陈清浅诊所外,看着屋子里面灯火通明,心里说不出的充实,他觉得他母亲眼光极好,推荐他去薛邈门诊看病,从第一眼,李尔就喜欢这个天真又认真的女孩,眼睛里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目之所及就是她的视野,总要问个清楚明白。她喜欢思考,也善于思考,更多时候是可以为了自己所愿而努力。
在薛邈家,他扫了一眼她的卧室,书桌上堆满了中医书,各种敞开的书里夹杂了好多纸条,李尔当时就在心里暗想,如果他能和她在一起,他一定会为了她的理想照顾好她,让她心无旁骛去做自己的学问。
初春的夜晚,风依旧冷冽,李尔把身上的棉衣紧了紧,他朝远处看了看,是在寻找饭馆,看看要给陈清浅和薛邈买点什么可口饭菜。
诊所里面,温暖如春。
“清代有个温病大家你能说出来是谁不?”陈清浅说完,呷了一口茶。
“温病大家,温病学派,从明末吴有性著《瘟疫论》算起,到清代兴盛,说得出大家也就是叶天士、吴鞠通。不过以叶天士为其代表人物,他著有《温热论》、《临证指南医案》,只是…”
“只是什么?”陈清浅好奇问道。
薛邈面露愧色,“只是我都没看过。”
“哈哈,这有什么,中医历史悠长,历朝历代那么多名家,写了那么多著作,浩如烟渺,怎么可能样样都能看过来。”
“是呀,陈伯伯您这么一说我就释然很多了。”
“傻丫头,我一句话你就放弃上进了?”
“没有嘛,你不都说浩如烟渺,那我就慢慢来吧。”
“鬼丫头”,陈清浅一心把薛邈当做自己的孩子,言语、眼神都是慈爱。
“叶天士虽然将温病学派发展至鼎盛阶段,但是也有弊端,恰恰因为在当时他代表的温病学派成为权威,很多学习者并没有达到他的学问容易走入极端,至此以后,医者于温热治法最所殚心,以至于用药多以寒凉轻灵为风气,时间一长,形成一种倾向,不辩证墨守陈规用药喜欢桑叶、菊花、连翘,甚者犀角、石膏、生地黄…这种恣意妄用寒凉之品,必定损伤人体脾胃之阳,至此才会有郑钦安的出现扭转时弊,推崇人体阳气根本。”
薛邈感觉在陈清浅这里,才是学习,他不避讳他的不懂,也愿意分享他的所得。对他这番话,她不住点头称赞,“确实是这样,那么为什么现在扶阳火神派依然可以适用?”
“扶阳火神派注重脾肾阳气,这两点放在我们今天,依然可以找到时代背景。脾阳损伤怎么造成?现在的人暴饮暴食不说,还因为时代发展,随时可以品尝到冷饮,有人夏天冰镇啤酒、饮料,这种大寒之品,偶尔吃一吃解暑,可是常年四季都能想吃就吃跟叶天士以后的医风造成的后果有异曲同工之处呀。”
“是呀”,薛邈仔细想想陈清浅的话,确实不错,就拿自己身边人来看,工作不规律,压力很大已经成为常态,而工作之余又为了放松自己,过渡纵情消耗,不是暴饮暴食饮食不节制,就是熬夜娱乐生活不规律…这种大起大落的生活状态对个人身体百害而无一益。
陈清浅之前说过金元四大家,尤其是“补土派”的李东垣,想想他当时所处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民不聊生,老百姓不是在逃荒就是在逃荒的路上,每天都在饥寒交迫与紧张焦虑中度过,李东垣认为“人以胃气为本”,“内伤脾胃,百病由生”。而今不就是这样。
除此就是刚才提到的,脾胃损伤是前提,又因为寒凉冷饮损伤脾阳就在容易不过了。
薛邈经过与陈清浅这种平等交流后,心里踏实很多,她回头想起李尔的母亲李敏娇,想起她在门诊看到的很多男性病人,想起为什么现在很多人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年轻化,不去刻意这些西医病名,本质都有脾虚…所以如果去调理脾胃是不是这些问题也会慢慢改善…薛邈突然眼晴一亮,大脑豁然开朗,无比感激看了眼陈清浅。
“怎么?”陈清浅看出薛邈情绪异样,忙问道。
“我就是想到一些东西,还没实践出,也不好纸上谈兵。”
“这种做学问的态度最好。”陈清浅一脸欣慰看着薛邈。
这时李尔提着打包的饭菜回来了。
“咦…”薛邈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出门的,我都差点忘了你还在。”
“我看你们忙着,就一个人出去给你们买点饭,陈伯伯快点吃吧,这么晚了您也饿了吧。”
陈清浅不客气,吸着鼻子闻了闻,“好像是路头渝香园吧。”
“是呀,是呀,我看了看您们这条路也就那家人多。”李尔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个盒饭摆好招呼大家吃饭。
“嗯,这小子真会点,他家的农家小炒肉绝对经典,我有时候一个人经常点一份米饭一分小炒肉,随便一瓶啤酒…”
说到这,薛邈看着陈清浅一脸得意意外的表情,反而感到心疼,想问又不好意思问他怎么不找个师母。
李尔看出薛邈的意思,怕薛邈一时嘴快,赶紧对陈清浅招呼到,“陈伯伯那这个宫保鸡丁怎么样?”
“这个宫保鸡丁今天少点火候,花生米没透,”陈清浅尝了一口,边咀嚼边回味边说道,“这应该是洛师傅小徒弟的手法,嗯,没错,鸡肉丁也欠点火候。”
薛邈和李尔都笑了,薛邈随后也尝了一口,“我觉得还不错挺好吃的呀。”
“哼,你跟你爸一样,对吃不讲究,下次来我让洛师傅亲自给你抄一盘你尝尝,有过对比就知道什么是师傅了。”
“是…师傅。”薛邈故意拖长音,刻意叫了声“师傅。”
“这个死丫头,跟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陈清浅笑着对李尔说道,“以后你要好好管着点,不然惯的没样子了。”
“陈伯伯,您要再这么乱说,以后我们不来看你了。”薛邈对陈清浅撒起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