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邈一个人离开瑞和堂,站在大门口看到冬天傍晚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回头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瑞和堂,怅然若失,她隐约觉得,她理想中的中医,除了水平,其实还有更多。
“薛邈!”,一个人影从旁边走到薛邈旁边光亮处。
“是你?”薛邈喊到惊讶——竟然是李尔,“你怎么来了”薛邈隐约觉得李尔是在等她。
“等你呀。”李尔实话实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
“上次那个小误会之后,我想冬天天黑的早,你一个人下班确实不太安全,就想着…”,李尔脸一红,语调变得缓慢,“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接你回家。”
薛邈听到这话,心底有根弦被拨动,酸酸、甜甜的,“哦,那谢谢了…那就一起走吧。”薛邈说完这话也跟着脸红了,不好意思将目光躲闪在一边。
…………
在回家的路上,薛邈先提起今天与傅博阳在诊室的对话。
“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也许在师承中是有不成文的规定吧。”
“我到不觉得你说得有什么不对。”
薛邈很意外,“你…认可我说的?”
“嗯”李尔点点头,“独立门户和尊师重教并不矛盾,矛盾的是私心。”
“私心…”薛邈明白李尔的意思,她赞同李尔一语道破。
“至于你薛邈,我觉得你过于敏感,很容易被影响,你来学中医的,无论别人怎么做怎么想,和中医无关的都和你没关系。你用心学好中医,别辜负了陈大夫就足够了。至于你期望的中医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也只能你在中医有所建树之后,才是考虑的时候,除此之外,你也做不了什么,还庸人自扰的。”
李尔一番话,让薛邈眼晴一亮,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看了眼李尔,把李尔吓了一跳。
“我…我说的不对?要是不对你就当我什么不懂好为人师。”
“说得很对。差点忘了陈老师了。是呀我不应该被这种思想左右自己,来瑞和堂的真正目的是提升自己的中医水平。”
李尔听到薛邈这句话,放下心松了口气,笑着了起来。
薛邈在路灯下看着李尔,心里是欢喜的。
……
与李尔道别回到家,薛邈心情大好,哼着小曲。
薛国庆和陈丽看出薛邈得意洋洋,薛国庆也乐的给薛邈忙前忙后,迫不及待问薛邈有什么开心的。
薛邈一想,自己跟李尔还没怎么样,一脸羞赧转换话题说起最近再门诊看的几个病人,还有在瑞和堂体会到中医的神奇,然后故作神秘偷偷在薛国庆耳边小声嘀咕,“看来我离名医不远了。”
薛国庆感到欣慰,说不出的高兴,使劲给陈丽挤眼睛,陈丽显得很淡然,没鼓励也没打击。
三个人正说得开心,薛景回来了,一看薛邈在家,拉下脸。
“哥”,薛邈感到不妙,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先主动给薛景打招呼。
薛景把钥匙背包朝门口鞋柜上一扔,没说话。
薛邈吐吐舌头向薛国庆和陈丽寻求帮助,薛国庆摇摇头让她别搭理薛景。
“薛景?怎么回事一回家就给大家甩脸。”陈丽一脸严肃对薛景说道。
薛景看了眼陈丽,算是给他妈面子,本来想说什么,看到旁边薛邈,气的用手指点了点薛邈,把要说的话憋回去,换了拖鞋先去洗手间洗手。
薛国庆看情况不对,赶紧进厨房给大家把饭菜端餐桌上,准备吃饭。
整个饭桌上四个人无言以对,屋里空气凝固不动,让薛邈窒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定闯了什么大祸,可是思来想后也没想起来。
薛景一直拉着脸不说话,除了扒拉饭菜一顿猛吃就是一边狠劲的嚼着菜一边怒视薛邈不说话。
“别理他,邈继续说你看到几个病人。”陈丽也觉得哪里不对,想帮兄妹俩解围。
“说什么说。妈,你们在不要惯着薛邈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最近学了中医简直瞎胡闹。”薛景终于开口说话,一把放下筷子放在碗边,生气说道。
“薛景你别这么说你妹,她最近学中医挺有长进的,看好了好几个疑难杂症。”薛国庆也帮着薛邈说话。
“国庆都是你撺掇着薛邈误入歧途,你…我俩等会说,我先问薛邈,你之前在门诊是不是看了一个胆囊炎病人?”
薛邈正准备给薛国庆夫妇提这个病人,没想到薛景也知道这个病人,一脸困惑点点头说:“对呀,那个病人以前犯了好几次,我这次辩证考虑…”。
“再不要考虑了,病人差点让你误诊看死。”这句话让薛邈和薛国庆、陈丽三个人差点同时把碗掉在地上。三人一脸震惊,尤其薛邈听到差点把病人看死一瞬间吓得浑身颤抖,不敢相信小心翼翼问道:“哥…,你什么意思?病人差点看死了?”
“差点让你治死了,你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薛景提高声音几近吼道,他担心病人,可以一想到前几天罗永浩在他们主任面前阴阳怪气提到薛邈,又担心他的妹妹。
“不会吧,他就是个胆囊炎呀,而且之前也犯过,我看的时候没那么重…。”薛邈心虚得只能小声嘀咕。
“薛景你好好说,慢慢说,你看你把薛邈吓的。”陈丽也有点紧张,声音都有点哑了,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妈,我真的不想说你们什么,本来薛邈学医学的好好的,中途非要让她又回到中医学中医,你看看她现在都学成什么样子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连她们主任都开始看她不顺眼…行,我们不提这些,回到医学问题上,学中医我不好评价,但是不能把最基本的医学常识都丢光了。一个胆道梗阻的病人,薛邈你确定中医能看好?不解除梗阻,你觉得你的中药能让胆道卡住的石头自己掉下来嘛?。”
薛邈听出薛景在教育自己时那种着急,可是她这会心虚的不敢看薛景,只敢低着头,因为担心那个病人,内疚的说不出话。
“我不懂你那什么中医。但是一个怀疑胆囊炎的病人,你竟然可以胆大的常规腹部彩超都不做,谁给你的自信?中医、你那个摸脉吗?除此,万一病人可能是你心梗、腹主动脉血栓之类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信,这个病人如果再耽误一晚上,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就背负内疚当一辈子大夫吧。”
薛邈被薛景说得无地自容,啜着泪不敢说话。
“薛景…没那么夸张吧,你看你妹…”,薛国庆心疼薛邈,对薛景摆摆手让他别说了。
“国庆…,哎,当大夫本来就是如履薄冰,太过自命不凡就是一条人命。我今天说她可能重了,可是为她好怎么说都不为过,何况我说的是事实。你们不要再护着薛邈了,应该让她好好反思。我最近这段时间看她确实飘飘然,看好几个病不是什么好医生,能把每个病人放在心上才是当大夫的基本前提。哎…我不吃了。”薛景看到对面小声抽泣的薛邈,又于心不忍,语气缓和了下,放下筷子回房间。
“薛景,薛景?”陈丽没有叫住薛景。
“妈,国庆,我也回房间了。”薛邈擦了擦眼泪,放下筷子也会了自己房间,她感受到薛景对她失望又疼惜,她对自己是失望又惭愧。
剩下陈丽和薛国庆对视半天,薛国庆好心情也烟消云散,“这事弄的…”。
“你先别急了,听薛景意思,病人还好,没出大事就好。”陈丽安慰薛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