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
1931,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刚从英国留学回国,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华......
归家不久,与旧时好友重聚,众人口中谈论的都是杜月笙的名字。饶是远在他乡,杜月笙的大名也是耳熟能详。而这次杜祠盛典早已在整个上海滩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五月中旬,父亲收到贺祠请柬,百般央求下,终是答应带我前去。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都在忙着准备贺礼,我细细瞧过那些贺礼,各式各样,极尽奢华,毕竟是要送与这样一位大人物,不能失了身份,丢了面子。
奉主入祠的黄道吉日定在6月9日,这是老城隍庙的星相霸头高铁嘴选定的。
这一天,天微亮,杜公馆附近的几条路上就已经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攒动的人头。各种仪仗,彩旗齐集,将现场围的水泄不通。外滩的海关大钟响了九下,门两侧的礼炮也哧哧作响开来,奉主入祠的大队人马出发开了。
新祠也不特别美轮美奂,大门前列则雄踞着两只高达数丈的石狮子,吞吐日月
祠堂周边设置三百五十桌席面,这次庆祝活动开展了三天,每天开七八百桌酒席。前来恭贺之人上万,蒋介石,张学良,孔祥熙,段祺瑞,吴佩孚等名门贵族无一例外皆到场。贺礼堆积成山,不乏稀世珍宝。
1931年里,这件盛事对于每一个上海人来说都是无法漫灭的回忆,因为它太盛大,太招摇,也太过奢靡。
极尽奢华,堪称完美......
可是完美的背后却是不堪的事实。
上海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黄浦江上汽车的嘶鸣日夜不息,大街小巷中流传着暧昧的绮色蜚语,百乐门里狂醉的舞女将晶莹的高脚杯打碎一地。魔都散发着它无尽的魔力,让人痴狂沉迷,忘却忧虑。
前三个月,日本为侵华发动舆论的消息没人注意,渐渐消寂。战争随时会打响却无人会意.
我固然焦急,却无计可施,该怎么唤醒无知的人群,该怎么拯救我们自己?那一段时间里,我日日消沉,纵有满腔热血却只能感受它慢慢冷却,我该怎么办?我每日关注着国际消息,收集各种新报,我也开始试着投稿,将自己的见解毫无保留的落于纸上。我慢慢地开始尝试着加入报社的研讨会,与许多志同道合的青年的交流使我开拓了自己的思想。我们不应该看着危险来临还坐以待h毙,为何他人为刀,我们就该乖乖躺在砧板上成为供人宰割的鱼肉?
七月二日,万宝山事件的发生,日本继续制造舆论,目的便是寻找机会侵占东北。此时,学生游街运动日日都在上演着,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耳畔响着的是他们振聋发聩的口号,每每这时,我便感觉自己的那一颗心又激烈的蹦跳起来。我加入了他们,希望凭借这种声音叫醒那些还在沉睡的人们。我也在一次次游行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我觉得这样仍不够。几天后我托父亲找关系将我安排进了国立大学。梁启超说过少年强则国强,我在大学里教书育人同时也传授着他们新青年该有的思想。
我隐隐预感,往后不久,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却没想到使湖面泛起涟漪的石子竟来的这样的快.
九月十八日,炮火声响起,那是1931年里我最不愿提及的记忆。那一夜所有往日的祥和都被打破
“九一八”事变后短短4个多月里,128万平方公里的中国东北全部沦陷,3000多万父老乡亲惨遭奴役。从进入近代以来最黑暗的这一刻起,中华民族踏上了从救亡到解放、从苦难到辉煌的曲折道路,开启从未有过的民族觉醒和命运转折的艰难历程。
而我也走上了一条拯救祖国的道路,于1932年4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义无反顾。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被日军的铁蹄践踏,我甘愿用自己的身躯筑起不倒的长城只为守护你—我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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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再次回想起我的1931,它停留在脑海里久久不去.令我魂牵梦萦的是1931夜上海的纸醉金迷,令我泣不成声的是1931一次次无法磨灭的耻辱经历,令我难以忘怀的是1931那一段泛黄的记忆。我该如何想起你,我的1931?
—江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