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雨目眦欲裂,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抠破掌心都不自觉。
她虽然不能替老张头和刘老爹去死,但也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想到刚才红衣女子拿着卷轴问她,脑子就飞速转起来。看来这红衣女目的是找人,若是说了,能不能救了这两个老头?
心里念着“对不住了”,她朝红衣女子喊起来,“烧了他们两个,你就找不到画中人了。”
红衣女子高深莫测地转过脸来,笑眯眯看着她。
陆清雨吞了口唾沫,鼓足勇气,说道,“我知道画中人在哪里。”
红衣女子缓缓伸出手,皓腕如雪,纤细柔美。
黑衣蒙面人立即上前打开门,却没再有动作。
陆清雨知道这是在等她说画中人身在何处呢。
映着熊熊烈火,她看到屋内被五花大绑的两个老人家哀哀欲绝的眼眸,心下不由一颤,把牙一咬,道,“我们前些天抬回去一个将死之人……”
“你救了他?”红衣女子声音又尖又细,全然不复方才那般清脆柔媚,像是碎裂的瓷器在心尖上划了一道,让人很不舒服。
陆清雨点头,“是,本来快死了的,不过熬过来了。”她没敢说弘羽是个镜面人,这也许是她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她不知道红衣女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怪不得他这么护着你,救命之恩啊。”红衣女子阴阳怪气地说完,轻轻拍了下手,“既然他那么重情义,那就好办了。”
陆清雨这下确定红衣女子就是弘羽的主子了,心下不由忐忑起来。这些人杀人如麻,今夜能绕过他们吗?
“在哪里?”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的红衣女子又转过脸来问陆清雨。
正身陷恐惧中的清雨吓了一跳,禁不住结巴起来,“他,他走了。”
“走了?”红衣女子声音拔高许多,火光映着她的面容,不知为何,不似方才那般娇媚。陆清雨总觉得那女子的面容越来越诡异,不由一滞。
“他怎么走了?”红衣女子忽然恼怒了,声音带着丝丝裂帛之音,如利刃般贯穿人的五脏六腑。
清雨苦笑:他走的理由她能说吗?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就算她说弘羽被她撵走,她也不会放过她的吧?
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吧。
黑衣人拖着她走出义庄大门,身后一声不轻不重的吱呀声,回头一看,就见停尸房的门又关上了。
火舌彻底吞没那两扇破旧斑驳的门,还有门内两个满眼绝望的人!
一股无名业火腾腾窜上陆清雨的脑门,她停住脚气得大声质问:“你们这是言而无信啊?”
红衣女子似乎料着她有这一出,侧过头,讥讽地翘翘唇,充耳不闻。
陆清雨气炸了,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他们……”
“这世上的冤死鬼很多,多一两个,不算什么。”红衣女子似乎受不了她的吵闹,面色十分不耐地停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幽幽叹着,“这两个老头一把年纪还过得这般艰辛,我这也是帮他们……”
蛇蝎心肠的女人,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三观如此混乱的人?
“不放人你就永远见不到他!”陆清雨再也管不了许多,脖子一梗,扬声喊着。
红衣女子勃然大怒,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掏出一方精致的帕子细细地擦着微汗的额头,冷哼一声,“威胁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就目视黑衣蒙面人头头。
那人一招手,就有几个黑衣蒙面人跑到义庄院子里抬出一口薄皮棺材。
黑漆漆的棺材摆放在陆清雨面前,她就知道今晚怕是交代在这里了。她悲痛欲绝,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把弘羽抬回去了,如今不仅自己活不成,连带着老张头和刘老爹活活被烧死,真是造孽啊。
她闭上眼,一声不吭。
“怎么,怕了?”红衣女子磔磔笑起来,如同暗夜中的怪鸟,不复之前悦耳。
“不是很厉害吗?”她抛下那方洁白的绣帕,上前一步,凌然盯着陆清雨,“本小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话落,两个黑衣蒙面人就架着陆清雨走到棺材旁。
见这势头,陆清雨知道红衣女必不会善罢甘休,忙喊道,“你说过我说出画中人下落会放了我们的……”
“我说过了吗?”红衣女子偏头看着身边的黑衣人,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单纯。
黑衣蒙面人俱都摇头。
陆清雨无法,只得咬着下唇,道,“我死了,谁也找不到他。”
“呵呵,你死了,我就问不出来吗?”红衣女子显然不受陆清雨要挟,笑着摇头,“真是愚蠢至极!义庄的人都有名号的吧?”
陆清雨一怔,暗暗后悔,怎么忘了这一茬?刘老爹这样的扛尸人在官府都是备了案的,一查便知。
看来,这女子和官府怕也有些关联。
红衣女子见她不吭气了,不免觉得意犹未尽,就笑着对那黑衣蒙面人颔首,“给她来个铁钉炒肉吧。”
陆清雨哪里知道什么是铁钉炒肉?不过她不笨,一听这名儿就注定不是什么好事,忙警惕地瞪大眼睛看着红衣女子。
黑衣蒙面人把她轻飘飘抬起来,放平躺在棺材里,旋即就拿来铁锤、铁钉,把她两只手固定住,要给她来个“铁钉炒肉”!
陆清雨怕了,真的害怕了!
一根泛着幽光的铁钉在她眼前一晃,黑衣人朝她指甲缝里扎去。
“啊,救命啊……”情急之下,陆清雨再也绷不住了。
红衣女子唇角上扬,美丽的眸子里笑容如同罂粟。
下一瞬,正要把铁钉扎进陆清雨指甲缝的黑衣蒙面人忽然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另一个箍着她手的黑衣人刚一抬头,就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
红衣女子身边的黑衣蒙面人立时如临大敌拔出佩刀,把她护在中间。
陆清雨缩回自己无力的手,彷佛指尖已经被钉过一样。她暗自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听红衣女子身边的黑衣人接连四五个砰砰倒下去,跟谷个子一样。
红衣女子大惊失色,环顾了眼四周,咬牙笑道,“阿弘,是你吗?”
尖细的声音在寂寥的夜空里隐隐回转,却没有任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