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战场,阿莱亚里斯刚刚追出去,就有一队灵人从黑暗中的藏身之地跃出来。
看样子,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
为首的正是归叶园的医师紫荆,在她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灵人,穿着相差无几的白大褂,胸口处却赫然露出一个青藤缠绕的标志。
应该是青藤会那边派来的医师。
紫荆径直向格桑走去,蹲下身一把扯开他手腕处的绷带。
在看到伤口的一瞬间,紫荆好看的眉宇便皱了起来,伤口的严重程度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紫荆的右手手心出现一抹柔和的血红色光芒,她将手心覆盖在格桑的伤口上方,不停地划着圆圈,治疗魔力源源不断地渗入到肌肤之中,修复受伤的肌肉和骨头。
这种治疗方法应该很是痛苦,格桑的脸有些扭曲,额头上有不少汗珠渗出来。
这时,另一双手出现在格桑的头顶,血红色的魔力注入到他的大脑之中,略微压抑住了神经中枢,治疗的疼痛立刻削减了不少。
格桑抬起头看向那位青藤会的灵人医师,沉默片刻后,认真说了句谢谢。
那位灵人对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治疗告一段落,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好了大半。
紫荆细心为他抹上了特制的药膏,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了一下,便搀扶着他站起来。
格桑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组员们,大家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但除了一人已被炸成肉末以外,其他人都算是完好无损。
他不禁看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此时只剩一片漆黑的夜空。
他担忧地问道:“何颂……没问题吧?”
紫荆冲他宽慰一笑:“放心,没问题的,木槿已经安排好了。”
……
与此同时,一场激烈的追击战正在城市上空上演。
巨大的振天翼在何颂的背后舒展,风驰电掣般划破凝厚的空气。
厉风在耳边呜呜咽咽地呼啸,即便是夏夜,他的手脚也变得冰一样寒冷。
这股寒气,一半是来源于城市上空的厉风,另一半,则是来自身后不断迫近的压力。
何颂向后望了眼,幽暗的夜空中,已经能够看到少年纷飞的长发,和缠绕着他的那片令人黯然销魂的恐怖黑雾。
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
振天翼在飞行法器中已经属于上品,飞行速度不亚于一列急速行驶的列车。当然它消耗魔力也很快,但对于金色光华的何颂来说,魔力的补充远远超过它的消耗速度,所以才可以长时间的驾驭。
但像这样毫无节制地使用魔力,是超人都会累的。
何颂已经感受到些许疲惫了,速度不由得慢下来。
然而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没有使用任何飞行法器,居然有了要渐渐赶上来的趋势。
何颂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已经能够听到背后传来的狂妄的喊叫声了。
照这样下去,还没有到鸠鸣山,他就要被那人追上了。
他心里有些着急,想要驱动魔法让飞行速度再快一点。但是每样法器都有一个限度,一旦注入过多魔力,就有可能炸裂或者脱落。
现在,振天翼已经到了临界点,绝不能再快了。
“快站住!不要跑啦!”身后传来那人愤怒的吼叫,声音越来越近了。
突然间,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一连串移动的光点,何颂定了定神,眯起眼睛向前方看去。
一辆明黄色的列车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显露出轮廓。
嗯,那是……花林市的环城有轨电车!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电车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启动,除非……
何颂灵光一闪,驱动振天翼,向那个方向全速飞行。
近了近了,电车的样子越发清晰起来。
车厢里灯火通明,却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显出一丝诡异的寂静。
电车已经近在眼前,何颂咬了咬牙,伸出手臂,就要抓住电车顶部的横栏。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钳子般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力道极大,一丝寒气从手心中释放出来,冻得他脚底发麻。
他悚然回头,只见那人出现在他身后,一边死死钳住他的脚腕,一边冲他笑得露出一口牙齿:“嗨,抓到你啦!”
何颂心中大骇,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徒劳。
用另一只脚踹,然而那人大手向前一捉,就把他另一只脚腕也牢牢锁在手中,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快停下来和我战斗吧!”那人大笑着叫道。
何颂的目光扫过电车车厢,突然用力向前一挺,一把抓住车顶的横栏。
与此同时,他的双腿猛地向前一缩,把挂在腿上的那个人狠狠地向前甩去。
电车的玻璃窗在眼前无限放大,那人大叫一声,却来不及闪躲,正正地撞了上去。
玻璃窗哗啦哗啦全数破碎,那人从窗户里飞入进去,直接砸在了满地的玻璃渣上。
脚腕上的束缚消失了,何颂爬上电车顶,跌跌撞撞地向车头跑去。
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电车顶被轰出了一个洞。
阿莱亚里斯从洞里一跃而上,长发凌乱,满脸鲜血,脸上被玻璃碎片划伤了数道口子,十分恐怖。
他摸着自己的脸,又看看手上的血迹,从口袋里摸出一面镜子来,只照了一眼,就愤怒地把镜子摔在地上。
“混蛋,你居然敢暗算我!”
何颂已经跑到了车头,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辆电车应该会直接把他送到鸠鸣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把他稳住。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时间恢复体力和魔力。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索性坐下来,一边注意那人的动向,一边默默地蓄养魔力。
出乎意料的,那人并没有立刻追上来,他站在原地不动了,一团黑雾把他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过了一会儿,黑雾尽数散去,他的脸变得光洁如初。
他把镜子捡起来,又照了几下。镜子已经四分五裂,可他丝毫不介意,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容。
何颂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语。
阿莱亚里斯浑身舒爽地向他走来,冲他笑道:“怎么?不跑了?”
何颂沉默不语,突然抄起手边的一块碎玻璃直朝他的面门丢过去。
阿莱亚里斯一甩头闪躲开来,脸上又一次出现怒色:“不要打脸!这具皮囊唯一的用处就是还算好看了,为什么要打脸?”
何颂哈哈一笑,扬起双臂,手边突然出现了十几道光刃,纷纷被他甩向对方的脸。
眼看着一波又一波光刃朝自己飞射而来,阿莱亚里斯根本来不及撑起防护罩,只能抱头闪躲。
几个光刃擦着他的脸庞划过,又留下了几道伤口。
阿莱亚里斯气得哇哇直叫,何颂乐得哈哈大笑,更多的光刃被他发射出去。
行驶的电车上方,一架小巧的无人机在空中盘旋。
无人机上的摄像头将电车上发生的一切尽数拍摄下来。
在鸠鸣山的山脚下,一辆房车隐藏在丰茂的树丛中。房车里没有开灯,只有十几个电脑屏幕正发出幽暗的淡蓝色光线。
最中央的那个屏幕上,映出的正是何颂和目标此时的缠斗。
房车里有四个人,叶崎川和他的助理,木槿还有海棠。
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在看到目标因为脸被划伤而发飙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海棠犹豫道:“这算是他的……一个弱点吗?”
“当然不是,”木槿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你觉得他真的在意脸上的伤口吗?不不,他有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点小伤口?”
“现在表面上是何颂在掌控一切,但实际上,这只是他想要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罢了。何颂就像一个怄气的宠物,而他是陪自家宠物玩闹的孩子。”
海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你的意思是说……”
“嗯,”木槿阴沉地盯着屏幕,“他的实力绝对比何颂强数倍以上,所以才会在这种搏命的战斗中依然保持玩乐的心态。”
木槿叹了口气:“我记得在调查707凶杀案的时候,叶铭曾说过,他的某些所作所为简直像儿童的恶作剧一样。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道理。”
“他的身上有着些许小孩子的心性,单纯而且爱玩。这对我们来说有好有坏。”
“好处是,耍心机斗城府,他肯定玩不过我们。坏处是,心机和城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好像也没啥用处……”
海棠:“……您这话跟没说好像也没啥区别。”
叶崎川听着两人的谈话,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他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何颂身上。
不知为什么,他对何颂的兴趣似乎比目标更强烈一点。
何颂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耀眼得像是在黑暗中升起的一轮小太阳。
叶崎川不悦地皱起眉,在心里嘲讽地冷笑一声。
呵,金色光华,真是令人厌恶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这时,木槿面前的仪器上亮起一个红灯。是来自归叶园本部的通话讯息。
她扫了一眼叶崎川,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通话按钮。
蒹葭的声音从仪器里传出来,一向平静温和的她此时竟然显得无比惊慌失措。
“木槿,出、出事了。”
“嗯?怎么了?”木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连忙问道。
蒹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口气说道:“我去宿舍检查的时候,发现叶铭和冬仪不见了!”
“你说什么!”木槿忍不住高声叫起来。海棠也吃了一惊,连叶崎川也向这边望过来。
木槿在原地怔了几秒,突然一拳砸向操作台。
“叶铭这个家伙,我就知道他最近有问题!”她骂道。
蒹葭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奈:“他俩的床铺都整整齐齐没有动过,像是整晚都没有回来。可是晚上我明明亲眼看着他们走进宿舍的,而且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么晚了,他们能去哪儿?”
蒹葭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通话,木槿还没有消化完其中的信息量,就看到海棠全身都震动了一下,忽然喊起来:“隐玄石!他们有隐玄石!”
“啊?”木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给他们的?”
“是……”海棠像犯了错一样,脸涨得通红,“他们说为了方便工作用,我也没有多想。”
“你……”木槿狠狠吸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
蒹葭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木槿叹口气说:“没时间管他们了,蒹葭,你带几个人在归叶园附近找找,不要走得太远,知道吗?”
叶崎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归叶园内部的事,他不好插足。只是单单听着这三个人的谈话,他有些诧异。
听她们的意思,她们好像并不知道叶铭和那个叫柳冬仪的小姑娘已经拥有魔法的事情。
叶崎川不知道叶铭的魔法是从哪里来的,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狠狠吃了一惊,他以为归叶园也在暗中开发什么针对普通人的实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难怪那天工厂起火之后谷时健没有受到归叶园的任何质问和刁难,难不成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归叶园?
看来那两人跟归叶园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牢固。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叶崎川陷入沉思,虽然谷时健在那小姑娘身上种下了魔法咒,但是这些天,魔法咒似乎时常受到另一股力量的干扰,他也不清楚那两人有没有其他的计划。
突然一束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怔了一下,醒过神来,发现木槿正面露不善地看着他。
木槿冷冷地开口问道:“叶铭的失踪,该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哈?”他不屑地冷笑一声,“叶铭见都不愿见我,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