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浔安戴着耳机,低着头,快步走在校园的路上。冬日的阳光难得这么好,可她厚重的刘海将她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之下。何浔安想稍稍抬个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元旦快到了,很多同学都在忙着准备节目。她现在转转头,还可以透过玻璃看见街舞社排练的样子。街舞社的男孩子都阳光帅气,据说大一最帅的名叫于盛术的男生也在街舞社。
可何浔安像是不知道一般,速度一点没放慢,仍是匆匆走着。
直到她经过某处,才停了下来,摘掉耳机,撩起有些烦人的刘海,向三楼的窗户望去。
那里是钢琴室,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正在里面弹钢琴。
少女的脸迎着冬日的暖阳,青涩之中又是说不出的明艳。五官精致,模样周正,带着点羞涩的微粉的脸颊,完美地诠释了“初恋”一词。
隔得太远,明明什么也听不到,可她还是站了好久。待到双腿微微发酸,何浔安才放下刘海,瞬间变了模样,继续低着头,走向宿舍。
现在她仍是有点阴郁的样子,但是脚步却轻快了很多。这时,她才与刚刚站在楼下的少女有几分相像。
他又在弹钢琴了,不知他是不是会向那时那样,穿着白色毛衣?
不不不,现在太冷了,那件毛衣很薄,并不适合现在的天气。
比起好看,何浔安更愿意他照顾好自己。
何浔安见过他生病的模样。
南方的天气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那时刚入冬,早晚温差很大。何浔安自习完从图书馆出来,就看见许延的好友架着他的胳膊,往校门口走。
那时天已经有些暗了,温度马上降了下来。许延红着一张脸,半垂着眼,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好友的肩上,平时沉稳的步子也微微虚浮。他身上仍是一件单衣,外面也就披了件卡其色风衣。
“他生病了,”何浔安心想,“他应该添件衣服的。”
何浔安皱起眉头,想上前却仍站在原地。
待她终于握紧手迈出步子时,已经有另一个男生抱着一件棉衣,披到了许延身上。
何浔安忙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他已经有衣服了。况且,自己这样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说上一句话。
许延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
何浔安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偷偷看了那个背影一眼,嘴角露出一点微笑,又马上收了回去。
待到何浔安回到宿舍,同宿舍的女孩子一个都没回来。何浔安对床的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乔松,元旦将至,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邻床的张卿卿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现在估计在学校旁的某个咖啡店里。剩下的那个女孩,活泼可爱,充满青春气,名叫尹湫,现在正在……和许延一起弹钢琴。
现在的男生女生都比较喜欢吉他一类,钢琴这种东西耗时耗力,弹得好的人多是从小就在学了。音乐社的女生中,就尹湫和许延的琴声最为相配。
音乐社社长还说:“我们许延都独奏多少次了,现在终于有一个妹妹可以和他合奏了!”
何浔安的笔停了一停。
宿舍没人,她将刘海用一个小夹子夹了起来。元旦过完马上就是期末了。不知道是不是刚从高三过来的原因,何浔安面对期末仍是紧张的,拼命想要做点什么。于是她又到网上找卷子。她刚刚经历了四级考试,此时虽然心中焦躁,却也实在不知道做点什么,只好在网站上逛一逛。
再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何浔安用力眨了眨生疼的双眼。
她虽然不近视,可是眼睛很容易疲劳,常常需要休息,因此何浔安都习惯在桌面上摆上一盆仙人掌,还有很多其他的小物件,提醒自己时不时就去看看它们,碰碰它们。
她还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卷子,但也还好,她发现了一些有关算法的书,这个周末就可以去书店看看。
何浔安看着桌上的仙人掌,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个男孩子。
元旦前的那天,应该又可以看到他弹钢琴的样子了。
那样温柔的模样。
她最喜欢的模样。
哦,对,下个周六就是元旦。
元旦,元旦……她要回一趟家……
那必须前一天就订票,她要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为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做准备。那许延怎么办呢?她不能错过他的节目。
要不坐夜车?累是累了点,可她不在意那么多,她也不怕累。
何浔安想得出神,一不注意仙人掌的刺就刺破了指尖。她马上收回了手,可指尖的刺痛感还是挥之不去。
何浔安咬了咬唇,检查过仙人掌没有损伤后,她用力揉了两下指尖。她不怕疼,只是被这刺破后似有若无的痒扰得心乱。
放下了刘海,何浔安仍是沉默寡言的何浔安。或许是因为想到要回家的缘故,她身上那种暗沉沉的感觉又多了些,将她整个人吞噬在里面。
等到何浔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乔松已经回来了。她满头大汗,羽绒服被拿在手里,一时间气息都稳不下来。何浔安将纸巾递过去,马上就被接走了。
乔松将自己满脸的汗擦了擦,问道:“安安,一起去吃晚饭吗?小湫还在练琴,元旦快到了要多准备准备。阿卿……诶,阿卿没回来过吗?”
何浔安摇了摇头。
“没事,那就我们两个人去吧。”乔松放下双肩包,对何浔安笑了笑。
何浔安点点头。
乔松看她这幅样子,问道:“怎么了?你又要回家一趟吗?”
乔松与何浔安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虽然算不上“死党”,可确实是交心的朋友。何浔安家里的事她也了解不少。见眼前这人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乔松就知道自己准是说对了。
“唉,安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啊?”她捧起何浔安的脸,拨开刘海,“我们安安明明应该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啊。”
何浔安不愿乔松陪着自己难过,于是对她笑了一笑说:“没事,我们去吃饭吧,松松。”
乔松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宜多讲,也只能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