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班级是高三(一)班,一个标准的文科普通班,进了高三小院,一楼最中间的那个就是我的教室了。
按理来说,普通班的学生那么多,教室规模也应该很大的啊,谁成想竟是一个又压抑又憋屈的狭小空间,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不过,普通班每年都会有一部分学生选择艺考这条道路,对此学校也是大力鼓励的。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还在外集训吧,所以教室里的人数跟我们重点班相比,也多不了几个嘛。
班主任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还有一个标志年龄的将军肚;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短短的黑发中间夹杂着一些银丝;眉毛浓密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当然同样是戴着一架四边眼镜,可是并没有把他的严肃削减半分。看上去约摸五十左右,可是听他们班学生说他才刚四十,难以想象这些年的校园生活都带给了他些什么。
我本还满心期待着,为了欢迎我们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他们会有一些表示呢,就比如迎新仪式之类的,实在不行,几句官方话也是好的啊。等来等去,只有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开始了第一节语文课。哦,对了,这个班主任就是教语文的。
新的班主任叫李刚,常年驻扎在高三,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他啊,可是高考战场上出了名的一把老手。
他的座位安排很是有意思,他们课桌椅的摆放和我们不一样。打破常规的座次安排,三个人坐同桌,一排三组。原来他早已为我们的到来准备好了——把高二的学生都安排在了前两排,还是三个座位中间的位置。我在第一排的最右一组。这个入座就比较随意了,就按照我们刚才进班时的前后顺序来的。
其实这样很是尴尬,本来就是新加入的小白,人生地不熟的,一点缓冲都没有,咔一下子就坐在了两个正在努力拼搏的学子中间,日常交流都找不到话题的;最恐怖的是,想出去透口气都不知道该拉上谁,一个人趴在栏杆上也显得那么突兀。
总之,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三个人都很不自在。
左边一学姐,右边一学长,看看身边的他们,都在低头忙着自己手头里的事情。也是,他们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在高考的战场上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在乎身边人的来去呢。
好吧,这一年,就权当是修身养性了。
第一节下课后,右边的学长缓缓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个水瓶冲我晃了两下,没有说话,暗示他要出去打水。我赶紧识趣地把凳子往前移了移,方便他出去。
他刚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顺手拿起了我的杯子:“喝水吗?”
“哦,嗯,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我讪讪地回答。
没等我说完,他已经拿起了桌角的那个杯子。也对,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
我才发现,高三的教室里是没有饮水机的,只是每一层楼道中间都有一个很大的水房。据说这是高三领导为了让同学们走出教室,换个脑子,以便提高效率。
其实在我看来这没有一点用处。
没过几天,我就深刻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高三的授课简直就是火箭的速度,再加上我们高二学期大部分的课程都没有来得及学习,所以真的是很费力。考察也由一个月一次的月考改成了周考。周考结束,刚要舒一口气;不知不觉六天过去了,又迎来下一次周考。
我的生活节奏就好像黑板上那一条条的数学函数,虽是高低起伏,却也规律得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忙碌倒也安然。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可以回家了,时刻绷紧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了。
怀着满心的喜悦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为数不多的我自己一个人回家。之前都是和林夕她们一同。如今,我搬到了高三校区,不仅相隔路途遥远,就连放假的时间都不再同步了。
这一轮我过得有点累,有点辛苦。不过没有关系,终于可以回家,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是,心中却总隐藏着阵阵惶恐与不安。
之前每次回家的时候,妈妈都会等着我的电话,准备到车站接我。可是这次她却先打来了,不似往日那般热情和亲昵,语气冷漠又不安,话也不多,只是告诉我她现在不在家,陪爸爸在北京做检查,让我自己下了车走回去。
途中爷爷的一个电话,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加重了我的步伐。他的一席话在我耳边不停地环绕,我彷佛失去了重心,要不是足够冷静,我真的会一头栽下去,可是我又不能。
我感觉一切都变了,没有了妈妈香喷喷的饭菜,也没有了妹妹欣喜的狂欢。
家里看上去大体上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点差,或者说有点乱,妹妹头发披散着,小脸脏兮兮的,就连衣服上边也挂着饭渣,这样的家,让我感到很陌生……
爷爷本应和叔叔一家同住,如今也搬来了我家,白发布得更满更密了,眼神放空,无神地望着庭院,看上去一下子憔悴了很多。
原来,真的可以一夜就使人白头!
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可是能有什么大事,竟让他们如此默契地合起伙来瞒我呢?
我急于知道答案,再给妈妈打过去,她竟挂断了。我给爸爸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总算是接通了,是妈妈接的。她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从爷爷嘴里也听不到任何有关爸爸的情况,一时情急的我竟打算从妹妹嘴里探探口风,真是可笑,一个睡觉前还要喝奶的小孩儿,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他们现在在北京,是在检查,在住院,还是手术?所以情况很糟糕,对吗?怪不得最近他们频繁地给我打着电话,问我学习怎么样、同学怎么样、生活怎么样、问我什么时候放假,还总是会说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我早该知道的。
为了回家吃上妈妈的菜,我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路上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可是现在面对饭桌上爷爷辛辛苦苦做的饭菜,我竟没有一点食欲。
“我还不饿。”
“我路上吃过了。”
“我……”
其实,您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我现在很好,只要没有人跟我讲话,我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