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二十二,是我的生日。可是我好像并不喜欢过生日。
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唱着生日歌,然后许愿,吹蜡烛,分蛋糕。席间听着小朋友天真的愿望,既单纯又滑稽,惹得周围长辈笑倒一片,其乐融融。
那个时候,我对过生日还是充满着期待的。
记得很早的那些年,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富裕。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爸爸过完年不久,就要外出打工,赶得紧的时候,连十五都是要在外边过的。所以每次我的生日,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饭桌上也永远只有一碗长寿面,不对,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卧一个荷包蛋。
后来有一次啊,我实在忍不住了,超级想要一个生日蛋糕,哪怕一个很小很小的我都会很满足,但还是被妈妈无情地拒绝了。
人们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天,我哭了好久,也闹了好久,可是并没有换来蛋糕,只换来妈妈一天的不理睬,还不住地说我不是一个懂事的小朋友。
那个时候,我幼稚地坚信,这一切都是因为爸爸不在身边,算不上一家人团圆,所以是不可以吃蛋糕的。
我不能拥有自己的一块生日蛋糕,只是因为我的爸爸不在身边。
即使后来家里条件好一些了,蛋糕对于这个家庭不再属于奢侈品了,也明白不是只有爸爸才可以买生日蛋糕的,可我却再也没有期待过蛋糕,更别说礼物了。
妈妈每次都会夸我懂事。
懂事会让我过得更好,所以我就懂事了。其实,这不叫懂事,这叫自卑,没自卑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今年的生日在学校过,我竟还有点期待,在学校的生日会是怎样的。
上午第四节课是语文课,是需要课间拿教材的。
只是前一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还有一分钟打铃的时候她抛出了一道函数题,并且在下课五分钟的时候开始讲解。
知道什么是数学课吗?简单概括来说,那就是——提前10分钟+拖堂8分钟,剩下的那两分钟,是老师大发善心留给你光顾厕所用的。
这不,讲台上老班刚说下课,教室后排的小跟班就跑去了厕所,所以我得赶紧去办公室拿教案了。
“怎么才过来啊?”
我刚到办公室,就得到了这样一个质问,我总不好说老班拖堂吧,只能夹在中间,不找借口,只道歉,“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去,架子最顶上,上一节内容的随堂练,还有试卷。”她的语气稍微有了缓和。
所以,学会示弱是一种艺术,到哪儿都适用。
“好!”见好就收,我赶紧颠颠地跑过去。
只是这个架子太高了,而且全年级的教案都在这,还都是互叠的。有的班,前两节课的教案还堆在这呢,我踮着脚也看不见到底是哪一摞。
“快点啊,一会儿上课了!”
本来就着急,结果一乱,最顶上的那沓直接砸下来了,洋洋洒洒,散了一地。伴着其他几位老师的小声议论,我听见了语文老师不满的声音。
“还没找到呢?就在最上边,最上边!”
最上边根本就不是,我当时真的很想反驳回去,但也只能在心里嚷嚷了。真的很烦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张口指挥别人的人!
明明就是第二层,真的很想告诉她,您说的练习题在第二层!!!
拿完卷子去拿老师的教案,她随便一扔,顺着卷子就掉地上了,我又赶紧捡起来,起身时正好收到了她的白眼。我已经开始在心里咒骂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太天真了!
刚出办公室就打上课铃了。
回到教室赶紧发练习题和试卷,小跑腿也过来帮着往后传。
“就这样的黑板,让我上课?”语文老师的语气已经到爆炸的边缘了。
我去!这是哪个缺德的值日生擦的,简直跟唱戏的大花脸没什么两样,丝毫不带夸张的成分。上节课老师讲题时用了不少彩色粉笔,我严重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这语文老师是吃了枪药了,火气这么大!”小跟班悄咪咪地在我耳边说着。
“不是枪药,是吃炸弹了!”我又赶紧灰溜溜地上去擦黑板,我切身地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深刻含义,同学们都盯着我,老师也盯着我,老师的眼睛恨不得扒了我。
“行,这节课先把手里的那份随堂练做了吧,做完之后可以先写第二课的试卷。”
“老师,卷子也是第三课的。”
“我的也是!”
我只希望此时他们是哑巴,或者语文老师双耳失聪也可以。
“我看看……”她像个汉子一样走下来,“谁让你拿这课的了,我这还留着考试用呢,第二课的卷子你们做了?”她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斥。
我都能感受到空气的凝固,我脸上火辣辣地烧着,那都讲到第三课了,难道不应该同步第三课的试卷吗?再说了,您也没讲清楚啊!怎么又是我的错。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呢,拿去啊!把你们手里的那份卷子都给我收上来!”
“老师,我已经写了名字了!”
“我也是,我还做了几道题了!”
求求你们,都赶紧闭嘴吧!
“唉。算了吧,留你们手里吧!”好像没有说完:“真是干啥啥不行,脑子都贡献给数学了吧!”语文老师的话很是讥讽,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去拿。
“什么都干不成,拿个卷子也能拿错!”走到门口了,语文老师还在不停地说着,现在,我的脸上真的挂不住了。
为什么拖堂是我的错?
为什么够不着最顶上的卷子是我的错?
为什么别人擦的黑板不干净是我的错?
为什么老师话说不清楚还是我的错?
我到底错在了哪?
“人家四班课代表从来都是一下课就过去,人家那黑板……”
我发完卷子悻悻地回到座位,耳朵旁边还是这些。
眼泪早就在眶眶里打转儿了,想来自己也是没出息,实在是矫情。
新学期,我的同桌换成了班长刘妙文,他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小情绪,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也不是你的错,可能就是赶上老师心情不好了……”
“嗯……我知道……”人就是这么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吭声,但小小的安慰却可以泣不成声。
不过,语文老师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她还是很喜欢我的。我是这么劝解自己的。
下课后,跟小跑腿你来我往了好几回合,最终还是我去办公室听语文老师交代作业,我没有了往日对她的热情。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跟我道歉了:“刚才的事,是我有点极端了,我有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过……”她顿了一下,“我觉得你不该出现这样低级的问题啊!”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是,以后我会注意的!”说着,我转身就要回教室了。
她拽住我,从抽屉里拿出来了几根棒棒糖,并且让我附到她嘴边:“生日快乐啊!”
“谢谢老师!”好,你说快乐就快乐吧。
中午,通知有我的快递,实在是一头雾水,因为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会是谁。
嚯,这么一个大包裹,圆滚滚的,比起东西我更好奇寄件人是谁。
回到宿舍,快速地翻着包裹,是岳正泽!
里边有一只小猴子,还有他的几幅画,画的是老北京胡同的一些旧景。我们之前聊天时提起过,我跟他说,我喜欢老北京的那些小巷子,四合院,青砖白墙,绿瓦琉璃,很浓郁的民国时期的感觉,让人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原来他都记得!
年少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人爱着,有人哄着,所以总习惯将一点点小情绪无限放大吧。晚修之前,我还是去找班主任要了手机,给爸爸拨了过去。
“这才多大点儿事啊!等爸爸回去,给你好好补一个生日!”爸爸总能猜透我的小心思。
“真的?说话算话呢!”我一下子就晴朗了,所有的不开心全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爸爸的一句话,整个晚修做作业的速度都快多了。
晚修结束后,我收拾我的课桌,发现了一些——我的礼物?
有水晶球,毛绒小熊,许愿灯……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去在意会不会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也不会去在意这一声声“生日快乐”的,更不会去在意到底有没有人送我礼物。
但是当我看见这些“惊喜”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敢去奢求拥有。
人不会真心羡慕自己从未真正感受过的事物,但我不能因为没有真正拥有过,而去否定它存在的意义!
谢谢你们!
那些很苦的瞬间,还好生活里有甜。
令我们热泪盈眶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生活的苦,而是苦中那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