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雾山的崇山峻岭中,身穿青衫的男子如鸿雁般栖落在瀑布旁的岩石上,他微闭双目,想是在思索尘封了许多年的往事,偶尔在他的眉梢间依约能看到淡淡的忧伤。
水量丰沛的白练就在他的面前飞舞,一泻千里,奔腾而澎湃,溅起的千万点水珠凝结成雾,在阳光下的照射下,一道七彩虹时隐时现。
“我就知道你会来!”桓逍缓缓回头转身,饶是在振荡河谷的瀑布落流声中,他还是听出了背后的脚步声,风荡起他的衣袍,尤如不出尘世的仙人般恬静。
十七、八岁的白衣男子又映在入了桓逍的眼帘,那柄紫电的银鞘在光线下,闪出夺目的光芒。
“拿来吧!”桓逍向余悦伸出一幅衣袖,修长的手露在了袖子的边缘。
“什么?”余悦还有没说出来意,就听到桓逍朝他要东西,忙辩道:“是我父皇想要见你一面!”
“宣明帝!”桓逍仰头向天,深吸了一口气,“恐怕来不及了,有缘再见!”他又从怀里拎出一本线装的蓝皮书籍,递给余悦,“这是我游历各方得来的心德和一点儿浅陋见识,如果宣明帝有兴趣,不妨一读!结个书友也不错!”
余悦拿过那本书,蓝色的封皮绘着几弯长河和隐隐山川,字迹飞逸清秀《江山胜览》。
“见笑了!拙作!”桓逍谦逊的一笑,丹凤目转向余悦,笑道:“真没有什么东西让我转交的吗?说不定我会遇见你心里想的那个人!还是不相信我?”
“我……!”余悦硬生生的把泪水收了回去,十几天前得到了消息,织霞已经成了梁国的懿妃,他痛楚万分,策马来到这个瀑布,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他不能接受,他不敢接受的事实像大石一样重重的压迫着他的心脏!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子,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女子,如今已成了别人的新欢,“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余悦默默念道,泪水夺眶而出。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桓逍接过余悦未念完的诗,伸手摘下他腰间的那枚螭龙玉佩,“放心,我一定帮你带到!”
红丝穗飘荡在阳光下,余悦只觉得剌目的生疼,那是今年十五上元夜,织霞编了一夜才编好的丝绦,是用来给他系玉佩!每一根丝绒,每一个花结都带着她的深爱之情。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梁国的……!”余悦向桓逍望去,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谦谦君子竟是梁国的楚王,曾经的太子。怎么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骄奢之气,他如此的平易近人,谦逊有礼,淡定如水,忍不住使人想亲近,怪不得父皇说,天下的名士都喜欢和他结交。
“自十三岁起,我就跟梁国再没有什么关系了!要不是他们频频相邀……!”桓逍轻叹一声,念道:“背国离家十八年,谁将何故问青天?手提三尺龙泉剑,芒砀斩蛇天下安。”
青衫消失在郁郁的树林后,转眼不见,只剩下急流的飞瀑和哗哗作响的林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