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间小道中,织霞频频望向走在前方带路的贺宜中,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和贺宜兰一样的善良,只是好人却没有好报。“你的心地真好!”她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贺宜中并没有对织霞夸赞的话有所动容,仍在步履平稳,不紧不慢的赶路。“他们都是一些穷苦百姓,背靠深山,无田无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里有多余的钱看病,大多数乡民都是小病拖到大病,然后等死!再加上去年两国交战,更是雪上……!”他才竟示到织霞的身份,就闭上嘴巴没去说下去。
织霞淡淡道:“我从来不知道天下百姓竟过着这样的生活!”她只见过长兴和建安两国都城的繁盛,百姓衣食无忧,却不知在这偏僻的地方他们的生活竟是如此的困苦。
“这里还是好的!”贺宜中也觉得今天要说的话特别多,他指着青山处的一所村庄,悲愤道:“前方那处叫蒌庄的村子更惨,那个村子里的青壮男子都被抓去修建凌霄宫,大多数活活累死,再也没有回来!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不能上山打猎物,只靠山上的果子度日,一到青黄不接之时,树皮都吃光了,大多数人都把细土做成饼吃,病了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两次把怨言都指向了身后的弱女子,连忙辨解道:“郡主,我不是怪你……!”
“我知道……!”那座繁华富丽的凌霄宫背后竟有这样悲戚的惨剧,这只不过才是一个村子,谁知普天之下还有多少百姓和蒌庄村一样凄惨呢?就因为年幼时随手画得那幅画儿,竟把百姓害到如此的境地。
两人一路无话向另一处村子而去,这一片山坳中竟有这么多星罗棋布的村落,甚为零落,天云山连绵数百里,横亘梁、余两国的国界,虽然现在平和了下来,可去年的那场战争,还是给所有的村庄抹上了一种不可磨灭的战后凄凉,每个村子几乎都是只见炊烟不见人,村民们除了出来置办必须的物品外,也都家家闭户,不同外之人交往。
贺宜中带着织霞走到这所村子时,已是正午了,一阵阵饭菜的清味远远飘来,织霞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自从离开了建安,她决觉得每天都吃不饱似的,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境遇。贺宜中好像一点儿也不饿,仍在继续往前赶路。
这时,从一所简陋的茅屋内出来一位粗衣布裙的老婆婆,拦下了贺宜中,连连向屋子里让:“贺大夫,这都晌午了,还没吃饭吧!媳妇儿刚做好!快进来!”
“赵婆婆,这怎么行呢!你们本来就不宽裕!”贺宜中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再不宽裕边顿饭也管不起吗?要不是贺大夫,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埋在土里了!”赵婆婆眼前拦不住贺大夫,连忙把媳妇和儿子从屋子里叫出来,一起把贺宜中拽进了屋子。
织霞见他进去了,只好也跟进去,这里和贺宜中住的那所茅屋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简陋,最是少了药材的香味,一张陈旧的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午饭,几样热菜,还有一盆刚刚炖好的野味,灶台上还有一锅正在蒸的稻米饭,看来这一家人是有意请他吃饭的,这一餐饭也是早有准备的。
“这是……!”赵婆婆只顾请贺宜中吃饭,才看到他身后跟了个漂亮姑娘,细细的打量起来。
贺宜中连忙解释:“一个远房亲戚……!”他此时被赵家人按到了饭桌前,药箱也夺去放到了一边,这一家人生怕他逃走似的。
赵婆婆又打织霞上下打量了一番,让她和媳妇挨着坐在一起,笑道:“别哄老婆子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媳妇吧!”
“不是!”贺宜中立即否决。
织霞也被赵婆婆看的不好意思,只好把头低下。
“贺大夫还不肯承认呢!”赵婆婆见贺大夫不愿承认,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张罗着给贺宜中和织霞盛饭、布菜,“不说这些了!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乡间人也没有哪么多规矩,几个人在一个桌上用过了午饭,告别了赵婆婆一家后,织霞又跟着贺宜中在附近的村子里转了一圈后,终于回到了桑园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正在回屋子里休息,却看到贺宜中盯着门外一些野兔、野鸡和山果子、鸡蛋等东西纳闷。
“这是谁的东西?”织霞看到这么多东西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门口,还以为是谁丢了呢!
“一定是他们趁我不在送来的!又不知道是谁送的,还也没法子还!”哎!贺宜中无奈的摇摇头,把村民送的东西拎到了屋子里,歇也不歇,又去翻弄那些药材了。
“他们这是报答你!”织霞从桌上的泥壶里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后,才觉得不是那么累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报答的!”贺宜中一边给药材归类,一边回答。
“你认为是举手之劳,可村民却受益匪浅!”织霞回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看来这个对人冷冰冰的贺大夫在这些村子里还挺有人缘的。
贺宜中没有再和他说下去,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那一大堆还没有晒的药材上,搬来搬去的忙个不停。
织霞无所事事的坐在竹床边,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个贺大夫永远不会被别人感动似的,总是冷冷淡淡,不温不火,他的年纪应该和悦哥哥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总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十年前也是,十年后也是,不像悦哥哥那么热情似火,像一盆结了冰的水,永远化不开。
她捶着走得酸疼的双腿,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经过这一天的行走、见闻,织霞觉得心也宽了下来不少,倍感舒畅,她觉得有贺宜中在身边,感到很安全,虽然和他不怎么熟识,在心里感觉到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