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虽然已是深秋之际,可处在江南的余国却依然风景如画,远山如含黛,近处水溏漠漠。建安城和往常一样活跃着,几枝杨柳轻摆,几弯小桥流水,偶有几声吴侬软语的歌声掠过,东西两市更是人涌如潮。
坐落在禁城附近的穆王府却是歌舞升平,十几位妙龄的南国女子舒展着月白色的薄纱水袖,轻扭着腰肢,旋起一龙碧纱青裙,婉唱着江南独有的轻音软语之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昔日余国帝王余烨高座在华堂之上主位之中,他无视眼前的轻歌曼舞,笑呵呵的审视着坐在左边客座内从梁国远道而来的客人。
楚蔚因处理朝中的事务走不开,只好向桓逸举荐了自家的儿子楚思冉在余国查问私造兵器之事。从来没有见过江南风光的楚公子一到建安城立刻被旖旎的南国景色和吴越之地娇婉可人的美女迷蒙了双眼,再加上楚家一向和金蝉的关系不错,也就把盘查的事务放到了一边,每日和穆王赐与的美女泡在一起。
“楚大人,这些歌妓比起您府上的怎么样?”坐陪的前余国丞相徐翰墨笑容可掬的望着双眼发直的楚思冉。
“徐大人真会开玩笑,梁国哪有如此动人的江南美女?”楚思冉虽然和徐翰墨一问一答,但两只眼睛仍没有离开随歌起舞的女子们。
余烨打量了楚思冉一番,心中不禁大叹,看来上天真的是在佑护余国,这个纨绔子弟是靠了其父的关系才做到高官要位,再加上不顾百姓死活的给天子修建宫殿有功,竟能连连晋级,小小年纪已经是户部尚书兼左威卫大将军了。他微微捊须一笑:“楚大人也不能白来我们这里一趟,这些歌妓全都奉送给您了!”
“什么!王爷,您太客气了!”楚思冉的两个眼睛都直了,心道:这个亡了国的前任余国天子就是出手阔绰,比桓逸不知大方了多少倍,父子俩起早贪黑、拼死拼活的忍受着梁国百姓唾骂一年零六个月建起了凌霄宫才赏赐了那么一点儿子金银,还不够余烨送的九分之一呢!幸亏当时修建宫殿时挪移了一些,要不可就赔大发了。
余烨对内侍摆摆手示意歌舞停下,向楚思冉笑道:“楚大人别跟本王客气,小女金蝉和侄女织霞还靠楚大人父子的时时照顾!”
“王爷……您……其实我们父子一向和两位娘娘关系不错……!”楚思冉仍在感动穆王的赏赐,答谢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又见日已快正午,更不好意思在搅扰穆王的午饭,告辞道:“在下还有一些俗务要处理,就不打扰王爷了!”
徐翰墨亲自送楚思冉出了华堂的正门,拱手道:“楚大人,那我们明日再叙!明日就请楚大人去查看我们的武器仓!不过是一些耕作农田用的东西,那里是什么武器,蓝将军也太多疑了!”
楚思冉也边走边说:“那是,她的妹妹在宫里不受宠,自然和穆王处处过不去!”
一袭青衫男子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望着徐翰墨与楚思冉远去的身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梁国派了这样的人来!真是王爷之福!”
“楚王殿下,我们制造那些武器只是为了自卫,并没有安别样的心思!蓝玉昆的眼睛还是血亮的!”余烨移步到楚王面前,“多谢殿下的化整为零之计,才让那些偷偷练习的壮丁没有暴露在梁国的眼皮子底下!”
“王爷谬赞了!桓逍愧不敢当!”楚王谦逊的一笑,眼光掠过穆王府的重重琉璃瓦屋脊直到一片清浅的蓝天。
第二天一早,余烨同徐翰墨等人领着楚思冉去了余国的武器大仓,仓内正像徐翰墨说的那样,全是耕作农田的用具,没什么看头,再说楚思冉也不想得罪金蝉,又拿了余国不少的好处,也就没有再往下追问,眼前日头已近正午,又到穆王府中去饮酒作乐了,又挂记着余国送的美女,不到太阳落山,就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驿站。余烨这才令侍女们重新摆酒宴请桓逍。
桓逍最近又迷上了建安城的美景,已在穆王府做客了一月有余,只是没有让楚思冉看到而已,他一袭飘逸的蓝袍在身,头发高挽,丹凤目微闭,仍然一副不出世的仙从打扮。
“楚王,请!”余烨端起一杯酒敬桓逍,微笑道:“这次多亏了楚王的妙计,只用了几个美女就将那厮稳住了!才有了连夜更换仓内兵器的时间!”
“在下深知楚蔚父子的为人!五弟意会重用这种人,真是没眼光!”桓逍将杯中之洒一饮而尽,笑道:“这也得宜于公主与郡主的原故!大有古时越国献西施之意!陛下的美人计,妙!”
余烨摇摇头道:“楚王又夸奖了!小女和织霞怎么能和古时的美女媲美呢!”
楚王长叹一声:“明知是美人计,还要一往如前,真不得不配服五弟的勇气,男人的悲哀!”
“老臣也敬楚王殿下一杯!”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徐翰墨也笑着捊着花白的胡须,刚向桓逍饮了一杯酒,就远远看到自己的女婿,越王余悦走了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儿臣见过父皇!”余悦本是来看望母亲的,听闻到父亲正和桓逍有饮酒,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这里,他一龙白袍,系着浅蓝色的革带,一头黑发用甩在脑后,仍是一位翩翩少年。
正在同楚王说笑的余烨忽见儿子进来,又对长辈没有礼数,责怪道:“见了你岳父怎么也不拜?婧儿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他知道儿子很不喜欢现在这个儿媳,总是对她呼来喝去,肆意辱骂,但又有什么办法,徐翰墨曾是余国的宰相,门生故吏遍步天下,对儿子的未来是一件好事儿。
徐翰墨知道余悦是将来余国的继承人,谦恭道:“臣不敢!”他吩咐两旁的侍女道:“给殿下设座!”
余悦并没有坐侍女为他安排的座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桓逍的身旁,回禀父亲道:“她在陪母后说话呢!”他指的她,自然是徐翰墨的女儿,他很不喜欢父亲做主为他娶的这个妻子。
楚王微笑的拍了拍余悦的肩膀,又对余烨道:“看来今天我们能狂欢到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