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引
世人都说“精怪精怪”,实则精与怪不可混为一谈,草木琵琶无血气之类,悟生得道乃成精。而狐狸黄鼬獾子等物修炼为怪。此两者修为精进即成妖。
妖若修习正道而为可成仙。而灵鹤,寿龟,龙鱼为灵兽仙体,若于天地间得一气命,皆可为小仙矣。概以上者若堕落恶途皆为魔。
于盘古开天辟地之始,至上清下浊一分为二。上界清明,仙神灵者自居。地界伏浊,山川河流载于草木,生人,动物驻地生长。唯上下之间,清浊不明处,此称虚无渊涧世人知之甚少……
凡魂也,谓之物之魂,器之魂皆游离于此。渊涧有两处,一处名为阴司,主掌人之生死命簿。另一处称冥世,主掌仙妖精怪之转世轮回。而神者之命运由天地定乾坤,若其羽化或成三界气运,影响阴阳……阴阳继而生万物,如此周而复始,生生相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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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夜凉,晚风拂面。
杭城桥头一夜宵摊前行人来往频繁,虽不在热闹的小吃主街,但小食用料新鲜,炒制花样繁多,隔壁邻街又是有名的艺术美院,当然关键还有老板个高清秀所以吸引了不少学生光顾生意,但小摊子不设一桌一椅,大多客人都是打包带走。除了……那位蹲在地上吸溜面条的学生……齐耳短发,细碎的刘海下挂着一副大大的黑边圆框眼镜,小巧的鼻尖被面汤的热气熏得微红,执着筷子的手纤细修长却看不到一点骨节,一件蓝色T恤衬的她白的发光,要不是领口稍稍透出的细肩带,不然还真难以区分是少年还是少女……
“董卓!你还回不回画室啦?”远处一位长发少女向她喊话道:“你不回去的话,一会晚了直接回宿舍吧~我先走啦!”说完,长发少女一蹬脚踏车远去。
听到同学这么大声喊自己的名字,董卓扒拉着面条的手一顿,叹了口气嘀咕。“哎~都怪我爸妈,一个姓董一个姓卓,还说非要给我取个十分厉害的名字,我看是十分尴尬才对……”
无视周围路人探寻的眼神,董卓一边继续嗦面,一边指着坐在夜宵摊旁路坎上的一个男人示意道:
“您继续说~”
男人手里握着把折扇,轻敲着
“……说到哪了?噢~说要是有人能明辨是非,为人正道,初心纯正,唔~再有能耐点,死后就会被鬼差带去酆都领个差事,当个阴间的公务员。”
“阴间公务员?下面地府还会缺人手啊?”董卓眯起眼睛,皎洁一笑觉得也是稀奇“第一次听说书的这么说~”
“诶~首先澄清下我不是说书的。再来~科普下,你们所谓的地府也不在下面”男人拿扇子轻戳了下少女的脑门,指了指天说“喏~真要说也还是在上边的~”
“但据我饱读各类玄幻小说以及追遍各种狗血穿越剧的经验~上边不应该是天界,那什么神仙的地盘嘛~”董卓微微不屑,但仍好奇满满。
“啧~你总知道重则下沉,轻则上浮的道理吧~活人躯体都是集满阳气的重者,所以生生落于地上,但死物之魂为阴,轻浮缥缈所以游于地界与天界之间,名为渊涧,那界介于清浊之间,混合阴阳,有一处掌管人类生死命理的地方,就叫……额,算是你们说的地府吧。”男人说着,目光瞥向董卓。
“唔~这样啊~”董卓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嘴巴鼓鼓囊囊含混的说:“您说的还真有意思~要不要考虑写个小说投个稿啥的~我看您年纪轻轻,脑洞挺大,发量浓密。肯定不怕熬夜,小说~嗯,合适。”
男人眼角抽搐一跳,沉默了一瞬,低声问“你想不想去那儿当个公务员,待遇不错的~”
董卓头也不抬,啜着剩下的面汤“不了吧~我还要为艺术献身呢~人世美好,我得努力向前。”
“哐当”说着,起身将手中的一次性碗筷丢进了垃圾桶。“我吃完啦~还要去画图,明天再来听您讲故事,先走啦~”董卓拍拍裤脚的灰,转身要走,谁知男人腾一下站起来,一扇子敲在她瘦弱的肩头,脸孔凑近眯眼问道“你真不感兴趣?”
“我靠……”董卓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一时懵了。
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想到先前半月一直在这夜宵摊解决晚饭,无意中结识了边上笑眯眯坐着的这个穿缎面褂子的男人,偶尔攀谈起来会说些有趣的杂谈轶事,一来二去便多少有些熟了。但往常都是一个蹲着吃面,一个席地坐着“说书”,fu谁知这突然站起来才发现竟是比自己高出许多,他肩膀又宽,一下子遮住了夜宵摊的星点灯光。
有些压人的气势……
董卓皱了皱眉,拧巴的回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感不感兴趣~指的哪方面噢~心跳加速…
“哎呀~太晚了宿舍有门禁。明天见了,走啦”挥挥手小跑着溜了。
起初董卓觉得那男人有些仙风道骨,后来闲聊着又觉得人家有个“有趣的灵魂”,只是每次回想都纳闷怎么根本记不清那人的面相样子。按闺蜜的解释,也许是因为长得太过普通,所以在她们这些美术生脑子里难以留下印像。
所以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打个照面看清楚五官了。什么太普通?这分明是能出道的颜值好吧!自己已经算皮肤白净了,虽然他背着光,但那皮肤真是冷白到透彻,流畅的脸型,高挺的鼻梁,还有像是描摹出来的剑眉……只是唇色稍浅,还真像似水墨画里出来的不羁公子。
前额茶色的碎发下那双细长凤眼盯着她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须臾间,仿佛似曾相识……难道是像陈伟霆?……董卓扶额,晃晃头,打住胡思乱想。慢悠悠朝寝室方向走去。
夜宵摊前,人影渐渐稀少。一阵风过,叶落几片,整条街陷入沉寂。
小摊老板清秀高挑的身影微恍。
“啪嗒”小摊前的罩灯灭了。
“曜音,子时了。”深沉厚重的嗓音空明的像是陶埙的回响。
闻言,执扇男人偏头一笑,揶揄道:“哎呀~光昱呐~你这小徒弟喔~下凡历劫就跟玩儿似的……你这师父当得也是可以,竟偷跟着下来盯着。”说着,伸手捏起摊前的一颗小菜晃了晃。
“还如此正经地摆了个摊儿~啧~哪个神仙会如此用心地烹调这些人间谷食~还不带用一点法术。真是干货~嗯~”
纵使曜音满脸打趣玩笑,光昱愣是自顾自收拾。半晌,他停下手中的活,严肃道“地界有地界的规矩,人间是人间的规律,我们来此稍有动作都会影响到周围凡人的气运,虽不过也是命理之运,但也不可玩闹随意。要不是冬灼灵体特殊,无法多食人间五谷,我也不用费心过来。”
看光昱一副又要大讲规矩道理的样子,曜音立刻接声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那我作为她师叔不也是煞费苦心么~想想是谁千辛万苦找来长生草,帮着炼造她那身凡体躯壳的~”
这个师侄也是特别,原身实为上界主战司神君的一柄玉笛,不知哪来的一缕青冥之气,竟自行幻出个灵体来。
曜音话刚说一半,猛然感受到光昱的冷眼飞刀。
“是谁多食仙酿误事,碎了玉笛?失了躯壳才只好将其魂气送来人间修养,待我重塑玉笛,冬灼回来,我看你怎么给个清楚交代。”
既是自己的笛子,那光昱觉得该当算是自己的徒儿了,从此谆谆教导修心炼习伴在身侧。
岂料上界星辰礼那日,一众仙友神君携仙酿灵药去往星辰观礼台观赏万年一现的天河绮景。
纵使上界,偶尔也不免有来往应酬的琐事。况且此次星汉妖冶异常,漾出丝丝戾气,恐有变数。固天尊钦命了战司神君作为主礼人打点大小事宜。
光昱忙的脱不开身,便将小徒弟交给了好友照看,也就是渊涧之主,阴冥界司礼曜音神君。
谁知这厮自己贪嘴不说,还不教好,偏偏拿了仙酿给冬灼尝。何曾想这一口酒下肚,当下醉的冬灼连连后退,然晕的变回了玉笛原身,几个翻滚直直地从观礼台扎下了天河。
那边光昱飞身去接,这边曜音转而奔去,猛地投进极光烈焰的天河中去。
观礼台上乱作一团,不知怎么,天河里遂又迸出个极炽花火,等两位上神拂身归来时,只见光昱神君面色可怖地从曜音神君手中一把夺过一柄碎裂的玉笛……
撤了夜宵摊,已过子时。
看着面前这位“老板”黯淡的神色,周身都似罩着一层寒光。
“抱歉抱歉~我一定弥补你......弥补我小师侄受到的损伤~”曜音撇头,讪笑着看向光昱,见他不发一言,只好识趣地闭嘴。
夜色更浓了,空气中隐约漫起了一层薄雾。路边草丛里依稀几声虫鸣。光昱推着小摊车,车轮嗑着石子路面嘎嘎作响。
曜音默默地跟在后面,两人悠悠地走过街口的石桥,拐进一个胡同后不见了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