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风此时才注意到简姝,这还是两人自那件事情之后第一次见面,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尴尬归尴尬,还是两人多年的友谊最为重要。道歉是必须的,但是现在太不是时候。
他松开了江百卉,走到简姝身边,一眼就瞧见了她一只埋在雪里的没有穿鞋子的脚,眉头不由得皱紧,“小剪子......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这一身……是怎么弄的?石苇杭呢?”
简姝埋头在腿里,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没事,我只是忘了带伞,淋了雪而已。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
布谷风握着手上的伞,看看江百卉又看看她,颇为为难:“小剪子,我……我只拿了一把伞,我......”
简姝摆了摆手,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没关系,你们走吧,苇杭马上就过来接我了。”
听她这样说,布谷风总算舒了一口气,他蹲到她面前,轻轻拍掉她头上未完全融化的雪:“真的吗?”
简姝连忙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把头埋得更深,她闷着头点了点头:“嗯,他回去拿伞了,马上就回来了。”
布谷风这下终于放了心,他看了看她然后站起身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了一串钥匙:“那就好,那我们先走了。对了,小剪子,我以后要搬回自己公寓住了,钥匙给你,你一会儿帮我转交给石苇杭。”
简姝眼里的泪水从腿缝里吧嗒吧嗒往雪里掉,她紧紧圈住胳膊埋着头,不看也不接,江百卉看了一眼蹙眉担忧地望着简姝的布谷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直接夺了布谷风手中的钥匙一把塞进了简姝的口袋里,然后站起身子扯住了布谷风的胳膊,撒娇道:“谷风,我好冷哦,我好像要感冒了,咱们快些回家去好不好?”
布谷风看着简姝,又看看吸着通红的鼻子扯着他胳膊的江百卉,犹豫了一下,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那咱们就快些回去!”
砰!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就这样断掉。
布谷风被江百卉挽着胳膊带着,三步一回头地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拉住了江百卉,附耳和她简短说了一句话,然后钻进大雪苦熬不地朝简姝奔了过来,他取下了脖子上的围脖,扳简姝的头没扳动。看了一眼目不转睛望着这里的江百卉,到底没像以前一样用挠她痒痒或者其他显得亲密的行为使她抬起头,只好把围脖直接搭在了她脖子上:“小剪子,你先在这里等石苇杭吧,我必须要走了,等他到了千万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好。”
……
布谷风把江百卉送回了公司,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简姝的电话,想到分别时她的模样,越想越感到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担心。
......
石苇杭接到布谷风电话的时候正和其它医生一起被困在T市郊区的山路上。
他们的车子在行至半路时天气开始剧烈的变化,于是临时决定取消行程往回赶。车子走到郊区的时候就下起大雪了。雪越积越多,山路太滑,车子越走越慢,最后顾忌着安全,不得不停在了这里。
大家被困在这条小山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能,然而雪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节奏。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里的暖气越开越小,车上乱得像炸成了一锅粥。胆子小的年轻女医生有的已经开始吓得哭泣起来。那些资历老的,见的多了的却不以为怪,坐在那里安慰她们。而那些年轻气盛的男医生则待的不耐烦,冲动地猛敲车门要求下车离开。
一时间、安慰声、哭泣声、抱怨声、吵闹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乱作一团。司机站在车门处不停地大声喊着肃静肃静,然而瞬间便被一浪盖过一浪的聒噪声所淹没。
直到收到医院的电话,通知会派人马上尽快来救援,大家躁动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开始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救援前来。
然而此时一直波澜不惊,如钟般淡定地坐在那里的石医生却蹭一下跳起来,一把推开喊累了坐在门口打瞌睡的司机,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
当石苇杭跑到布谷风所说的那个公交站牌的时候,那里已经空荡荡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大雪导致能见度不足五百米,空荡荡的马路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帘。他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又顺着马路跑着一直找下去。
是了!是了!有脚印了......他欣喜地抬起头,果然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个纤细的身影缓慢地行走着。
是她,是他的小姝。虽然大雪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雪人,但那个高度,那样的走姿,都使他百分百确定那是他的小姝无疑。
他连忙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欣喜地掰转过她的身子,然后一张泪流满面的惨白脸突兀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石苇杭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拍掉了她周身所有的雪,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抖掉了雪披到她身上裹紧,又脱掉了她被雪水浸湿的鞋袜,然后一个用力把她提了上来,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奔向最近的公交站牌。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5秒钟,简姝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整个卷成一团塞进了他厚厚的羽绒服里了。
他急促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额头,滚烫的唇一下一下地贴着她冰凉的面颊。温热的大掌紧紧地握着她麻木的双脚,不断地揉搓。
简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推开他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就要往外跑去。
石苇杭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身体早已经累到了极限,措手不及被她一推差点儿倒在地上。他连忙站起来拉住她,把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天太冷了,你会受不了的,快穿上。”
“你走开,别管我,我已经和你和你没关系了。”
石苇杭眼眸一暗:“我说过了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就是不会结束,你还是我的,永远都是!”
简姝一向最讨厌他的霸道无理,这时便更加的气愤:“石苇杭,够了!不要再犯贱了好吗?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你就那么非我不可吗?念在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的份上,我还给你保留了一分尊重,请不要把这份尊重也弄得荡然无存了好吗,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犯贱?纠缠?最后的尊重?她的话让他高昂的情绪就这么一落千丈,字字如刀直接捅进了他最没有防守的心脏,石苇杭定定地看着她:“......你就这么讨厌我?你真的从来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