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风拼尽了全力还是没有在中午下班之前把草图弄好。虽然中午果断地抛弃了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还是忙到了半下午才完成交给江百卉。看到百卉接到草图时那满脸不高兴的神情,他自然也没好意思再提请她吃饭送她回家的事。
下午下了班,在公司门口,寒风寂寥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坐上了公司副经理的汽车扬长而去。然后自己转过身灰头土脸地开着车一个人回到了公寓,饥肠辘辘垂头丧气地倒在沙发上,包含心酸的心情遥想着尝过的各种人间美食,不,哪怕来一碗白水面条也行啊!
他当然知道对面房子里每天都是飘香四溢,若是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捧着肚子就跑去蹭饭了。可是自从那次无意撞见那两人的亲热后,他第一次知道了情侣间还有私人空间这个东西。那是他作为第三个人所不能打扰的。
一向随传随到,随时去找她随时都可以陪自己玩耍的简姝。如今突然被另一个男人一直守在身边,还有一个什么私人空间,使他不得不挑时间才能去。这令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很不舒服。
就好像,放在自己抽屉里的一条项链,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一直对自己好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无聊想起来的时候打开抽屉去看看它逗逗它,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放它在那里。但是你知道它一直在那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看看的。
忽然有一天,它被别人拿走了,被别人当成宝贝一样无时无刻不挂在脖子上。你再想看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还要去挑时间挑地点,还要让那个人掀开自己的领子。
他一直以为它会放在那里,从来没有想过它也有离开的一天。小剪子恋爱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他就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所以一开始很难接受。
那时他拿着她的钥匙,随时想来随时坐上车就可以来到这里,从来自由得没有一点儿估计。饿了捧着空荡荡的肚子就大大方方地过来蹭饭,烦了带着满腹的牢骚就过来向她倾诉,高兴了就过来激动地抱着她庆祝一大通,甚至是什么时候懒得不想动了抱着脏衣服过来就扔进她的洗衣机让她洗......可是现在她就住在他对面,他却只能窝在这里闻着她为别的男人做的香气四溢的饭味而饥肠辘辘。
想到石苇杭强势地抱着他的小剪子无所顾忌地亲吻她的样子,布谷风就是一阵说不出的郁闷和气恼。那是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的小剪子啊!
他忽然感到一阵烦闷,心里升腾起一股子说不出的焦躁,无法排挤,无法释怀,而空荡荡干瘪瘪的肚子无疑更加剧催化了这种难以释怀的感觉。
他抓起沙发上抵着他的腰的一个抱枕,愤愤地随手一把丟开。
抱枕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和墙角的那盆石苇杭最爱的滴水观音撞了个满怀。滴水观音激动地摇晃了几下,兴奋地晕倒在地,然后……腰折了。
花盆咣当一声坠地,陶瓷碎裂的巨大的声音打破了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遐思。他顺着声音过去,然后彻底傻眼。
愣征了两秒钟之后,他兔子一样蹭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到已经粉身碎骨壮烈牺牲的滴水观音那里,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被他制造的一片狼藉。手就这样不小心触上一枚陶瓷的碎片,手上痛感传来,他怔怔地望着手上溢出的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一切是他一怒之下做的吗?他突然那么生气干嘛?
难道他吃醋了?
他被这个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不,他很快果断而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只是占有欲太旺盛了。自己的好朋友谈恋爱了,抛下了自己和别人恩爱,换成任何人都会不开心的,他是正常人,所以不开心是正常的。
简姝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布谷风手上的动作一顿,顿时一阵头大,额头的汗蹦蹦直往外冒。想曹操曹操到,那个大冰块早不回晚不回干嘛这时回啊!
咦,慢着,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是石苇杭,现在响起的应该是钥匙穿过门的声音才对,那么现在敲门的是?他飞快地跑到门边,透过门洞往外看去。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可爱的人影时,他心中一喜顿时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脑子里就出现四个字:救星来了!
门哗的一下被打开,简姝刚进去就被拉入一个怀抱里。接着布谷风狂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剪子,你来得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简姝不明所以地被他激动地抱了一通,接着傻乎乎地被他推着走到了那盆四分五裂的滴水观音面前,然后所有的疑惑有了解答。她惊诧地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转头望向那个始作俑者:“天啊,你怎么把它打碎了?”
布谷风悄悄地捡起了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干咳了一声:“那个我就是看电视有些激动,随手轻轻把抱枕一丟,然后不小心就这么砸到了它,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它就碎了......”
简姝一把夺了他怀中的抱枕,没好气道:“看了什么电视,你至于激动成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毛手毛脚这个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的?这是苇杭毕业那年大学老师送给他的,他一直宝贝似的养着,你这次给他打碎了,他指定饶不了你。”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啊。你一直对我最好了。”布谷风眼巴巴地望着她,笑得格外谄媚。
简姝被他笑得一阵浑身发毛,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内心升腾而起,她忽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布谷风,“天啊,你不会是想让我......”
布谷风还没等她说完,已经捣蒜似的点头,他凑到她面前,“他知道是我打碎的指定饶不了我,可是如果是他更喜欢的一个宝贝打碎了这个宝贝,他貌似就不好生气了。小剪子,我的命就悬在你身上了。”
简姝当即脸红成一片,她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抱枕,走到沙发处放下,“你乱说什么!谁是他的宝贝了?”
布谷风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悄悄地扛了一下她的肩膀:“还说不是呢?我瞧着你嘴唇又肿了,刚才你们是不是又......”
“没有!”简姝立即红着脸大声否认。然而头却不敢抬了。她低着头望着他脸部以下的部位,这时才发现了他鲜血淋漓的手指。
她连忙走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仰起头担忧地问道:“怎么弄的?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布谷风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被陶瓷渣子剌了一下手。”
他说着笑呵呵地想抽回手,简姝已经拉着他的手飞快地低下了脑袋。
手上柔软温热的触感蓦地袭来,他脸上的笑僵住,猛地低头望向小心翼翼吮着他手指伤口上鲜血的黑色脑袋。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怔怔地望着简姝的脑袋。
她热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手上,带来痒痒的触感,她的乌黑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鬼使神差地他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靠近再靠近……
一阵猛烈的冷风穿过走廊吹进来,门砰地一声被合上,那巨大的声响几乎要敲碎人的耳膜。他的手在距离她头发一毫米的地方顿住,他如梦初醒地猛地撤回了手。无限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这是在干什么?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他一定是孤单太久了,才会忽然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要加快追百卉的步伐才对。
简姝吮****手上的血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怅然若失的脸。她不禁轻笑出声,去拿了纱布过来给他缠在手指上,“好了,看你那失落的模样,我替你承认还不行吗?不就是打碎他一盆植物吗,你至于吓成这样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布谷风一听当即就乐了,他夺了她手中的纱布,用牙齿咬着缠住,边笑着打量着她边说道:“他倒是想吃我可是他也没那个本事。不过你就危险了,以后少和他单独两个人在一起腻歪,哪天玩过火了把你一口咂吧咂吧吃了,到时候你就哭吧。”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简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脸却红了,想到刚才那一场意乱情迷的耳鬓厮磨,她暗暗倒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差点儿把持不住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她好像注定要把自己交给石苇杭。她感觉自己就像如来佛祖手中的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令她不安和不知所措。
她走到破碎的滴水观音那里,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地板:“我先回去做饭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去对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