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姝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一路过去,黑凄凄的树枝经过了一夜北风的洗礼,只有零星的几片叶子虚弱的摇摇欲坠,似乎在做最后的斗争,又似乎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妥协于凋‘亡这个最终的命运。
简姝的心里同样也在做着斗争和纠结。她望着专注开车一言不发的石苇杭,目光从他俊逸的脸上转移到他被毛衣遮盖的脖子上。石苇杭虽不如布谷风那般特别会打扮自己,总是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但也一向都是干净整洁,有板有形的。
她确信他突然穿上了这件陈旧走样的毛衣定不会简单地因为天气冷的原因。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怕冷的人,那么真相便是......她犹豫了一下,“石医生,昨天晚上,我是不是......”
“没错,我脖子被你咬了。”石苇杭没等她犹犹豫豫地说完,直接开口回答。他把领子拉下去,露出被她咬得触目惊心的颈子,血淋淋的伤口伴着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和青紫的瘀血控诉着她昨天梦中的残忍暴行。
简姝绝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而不客气地承认,想好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急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答他了,只拿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猫,“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石苇杭想到她昨天晚上野猫的样子,低下头嘴角不觉上扬了一个弧度,他敛了笑容重新望向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吃饱,所以才这么发狠地咬我?我活活疼了大半夜,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简姝的脸立马涨的通红,那他岂不是知道自己钻他睡衣的事了?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半天才挤出了一个字,“你......怎么没推......”
石苇杭专注地看着前方开着车,头也没回,“我根本推不开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语气有些无奈:“这就是我想推开你的结果。”
简姝脸垂到胸口,简直无地自容,很自觉地承认:“我睡觉有点儿不老实。”
“你那根本就不能叫睡觉,简直可以称为在打架!”看着她羞怯的模样,石苇杭心情顿时很好,他抿着笑,打着方向盘,毫不客气地打击她。
这个毒舌男!懂不懂得给别人留条后路啊!不就是睡着了抱他了一晚上吗!虽然主动的是她,可是赔本的也是她吧?
简姝忽地愤愤地抬起头,脸颊因为生气而涨得红红的,“既然你这么讨厌被我抱着睡觉,那你昨天晚上干嘛不叫醒我?”
石苇杭侧头望向她,她娇艳的唇在晨光里泛着鲜艳红润的光泽,他抿了抿唇,仿佛那令人迷醉的柔软湿润的触感还在。昨天着实逮住她吻了个过瘾,然而过瘾之后不是知足,反而是想要越多。虽然被她闹腾得失眠了一夜,脖子上也挂了彩,但和那绵长销‘魂的吻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车子转了个弯,迅速到达公寓楼前,他停下了车子,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灿若桃花,“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被你抱着睡觉了?”
“......”简姝忽然觉得他还是毒舌好点。
初冬的阳光暖暖地透过车窗招进来,打在了他的眸子里,更添上一层火热,简姝怔怔地望着他,半天没合拢上嘴巴。
这长久的对视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是如此的相似,**在累积,车里的空气忽然压抑起来。“我先下车了。”她吞了一口口水,倏地收回了目光,飞快地解开安全带,逃一般地跳下了车。
石苇杭望着她泥鳅一般逃窜的模样,淡笑不语,下了车快步跟上她进了电梯。
走出了电梯,简姝并不等石苇杭自顾自走在前面往自己的房子走去,那步子如同越转越快的轮子,却在看到门口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生生地刹住了。
布谷风本就在昏沉沉地打盹儿,听到声响几乎是立即惊醒,他望向一同走过来的二人,憔悴的眼睛里布满隔夜的血丝。
简姝从来没有见过布谷风如此憔悴的模样,她快步向他跑了过去,担忧地问道:“谷风,你怎么?你昨天没睡觉在这坐了一夜吗?”
布谷风没有回答,疲惫的眸子比两人之间转悠,最后落在了石苇杭身上。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发麻的腿,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朝简姝招了招手,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简姝,你给我过来!”
“啊?”简姝被他从来没有过的严厉态度弄得懵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手上一松,钥匙被布谷风一把夺走,打开了门,布谷风一把把简姝拖进了屋内,门紧接着嘭的一声被关上。
简姝还没反应过来,布谷风阴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小剪子,你昨天晚上一夜没回来和他一起过夜了?”
简姝嗫嚅了一下嘴唇,这个算是吗?“这个算......算是吧。”
“你!”布谷风顿时气得一阵抓狂,他忽然扬起了胳膊,简姝吓得连忙缩脖子,却发现他只是揉了揉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你们才认识几天,一夜’情吗?小剪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
简姝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啊!我只是和他一起去他家看他奶奶而已,昨天下雨了没办法回来,所以不得已留在那里住了一夜!”
她有些气急地抬起头看他,才发现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火烧霞似的飘在脸上,她伸出手去一探,掌下的滚烫烧得她的手蓦地缩了回来:“谷风,你发烧了?”她快速地拉住他的手,“走,先别说话了!我们先去医院!”
布谷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头晕使他眼前发黑,脑子里哄哄作响,但内心却唯独对这个问题记忆清晰且执着不已,“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把他往门口拖,“我们快点儿去医院,你发烧很严重!”
布谷风呵呵地笑,身子一个虚浮,猛地向前栽去,连带着她一起压在了门上。他捧住她的脸,左右端详,“没事,让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凝在她微肿的红唇上,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这里一定被他动过了,对不对?”
简姝脸涨得通红,布谷风果真是花丛中游戏过来的人,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吗?可是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是从什么判断出来的?
布谷风的手又缓慢向下,慢慢地拨开了她颈侧的头发,眼睛看到她光洁白皙的颈子时,松了一口气,手指在那里点了点,“这里没碰过。”
简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美颜,不自然地别开了头:“我就说没有了!现在好了吧?我们快去医院吧。”
布谷风的手又继续往下,伸手解开了她的扣子,朝里看了过去,简姝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了他,“你干什么呀?”
步谷风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身体,他走到她面前,满意地笑了笑,“算他石苇杭还算个正人君子。剪子,听我说,石苇杭这个人太傲慢了,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会疼人,你不适合和他在一起。更别找像我这样的男人,你太感性,太柔弱,一定会受伤。你应该找一个体贴温柔的男人来照顾你。”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心头,所有暗暗滋生的情愫如数归于了无,“我知道,不用你来教我,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会和他在一起。”
石苇杭正准备敲门的手硬生生顿在那里。他缓缓地垂下了手,又在下一刻倏地紧握成拳,眼中闪过必胜的光。他从小就坚定一个信念,放弃是下辈子的事,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他停了一下,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然而刚关上门,敲门声便立即响起。门打开的一瞬间,手足无措的简姝立即抓住了他的胳膊:“石医生,快帮帮我,谷风......谷风他发烧晕倒了!”
看到她为布谷风失措的模样,石苇杭心被突地刺了一下,他用袖子不太温柔地扯掉她的手,有些气恼地道:“不就是发个烧吗?又不是死了,你大惊小怪什么?”
他说着走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一瓶酒精和一袋棉球,拖着她走出了房间一把关上了房间的门,走到对面房间,扛起了倒在地上的布谷风,对寸步不离的简姝说了一声:“把门锁上!”
到了楼下,他把布谷风放在了后座,打开前门正要坐在驾驶座,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简姝道:“你会开车吗?”
简姝点了点头。
“你开车。”
他说着打开车门下来,把简姝推进去,自己则钻进了后边的车厢,坐在了布谷风的旁边。
简姝虽然会开车,但也只是停留在会的层面上,因此开得也不太顺手,又慢又不平稳。再加上布谷风一直昏迷着,心里焦躁成一团,她边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路况,边说道:“石医生,要不还是你来开吧?”
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回音,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座,顿感五雷轰顶。天啊,她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