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黑夜与白昼虽不如人间那么泾渭分明,但一到晚上,天色中的黑色还是要浓上几分。
重回罚恶司和再返人间的重担压肩,沐言没有不努力的道理,要增加鬼气,要参悟怒焰战诀,还要将‘封力之印’松动的永存寂灭祭炼,这就是沐言这个弱者的悲哀,需要提升的地方太多了!
鬼气的增加需要长年累月的吸收修炼,要参悟怒焰战诀也非一日之功,而永存寂灭现在是无主之物,祭炼起来并不需要耗费太久的功夫,将鬼气注满里面刻绘的法阵即可,所以沐言选择先将永存寂灭为己所用!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夜色渐深,初步祭炼了永存寂灭,沐言出了山洞,他得去外山将事情弄个明白,要不然那个黑影就是芒刺在背,不拔掉的话终成祸患。
从血雾峰到外山,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下到山脚,渡过山底的血污河爬上外山,只是血污河中那些凶残的阴怪会袭击每一个妄图渡河的鬼物。
另一条道路是悬在两山之间的一座铁索悬桥,铁索悬桥虽是挂在百丈高空,但粗大的铁索保证了悬桥的牢固,走在桥上虽然晃晃荡荡不踏实,但还算安全。
这条道路安全是安全,却有限制。桥头有鬼物守卫,没有正当的理由,一般鬼物是不许过桥的,防止内山恶鬼们为了取乐去外山滥杀。
沐言哪里有什么过桥的理由,铁索悬桥这条路是被堵死了,沐言也只能铤而走险,渡过山底下的血污河去外山。
沐言攀下百丈高的血雾峰,望着眼前三十丈宽的河面,不仅皱了皱眉,血污河不愧其名,河水全都是猩红的血污,河面并不平静,不时有大团血污从水底冒起,河底有无数阴怪在争斗厮杀,恶臭鲜血染红了整条大河。
鲜血的腥臭被阴风一吹,传出老远,沐言捂着鼻子,思衬着该怎么渡河,三十丈的距离,以沐言的修为是无法飞渡而过的,脱了衣服游过去?那更是下下之策!看看河水中翻涌的血污就知道水里有多少凶残的阴怪。
“河宽三十丈,我现在最多飞渡十丈就需要借力,只要有停脚之处,我就能换转鬼气,再飞渡十丈!”沐言嘴里自言自语,将心中所想的方法说了出来。
他想的办法说白了就是芦苇渡江,将粗大的树桩扔到河中,借树桩换转鬼气,从而再飞渡十丈,如此一来只要停留两次就可过河。
麻烦的就是在树桩上的两次停留,必然会遇到河水中阴怪的袭击。沐言要做的就是在两次袭击中击退阴怪,同时换转鬼气。
“也不知道河水中阴怪厉不厉害。”
做事前先摸清情况,这是沐言的好习惯之一,他走到河边,将一截树桩扔到丈外,然后身子一轻,凌空飞出,停在树桩之上。
他是想试试水里的阴怪厉不厉害。
啪嗒一声,树桩受到沐言下踩的重力,往水下一沉,拍击水面发出声响。
这声音在翻滚的河水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可就是这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好似扔进水中的可口鱼饵,引来了无数鱼儿。
树桩下面一丈方圆的河水好似沸腾一般,急剧翻滚,伴随着彷如婴儿啼哭的声音,一个怪物突的从河面射出。
怪物似鱼,头大身小,呈黑色,身上有几道红色纹线。一张血盆大口发出恶臭之气,张嘴就往沐言脚下咬来。
随后是哗啦啦响声不停,十余条怪鱼跃出水面,纷纷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沐言吞食。
怪鱼狰狞,沐言却不慌,一脚踢出,将脚处的怪鱼踢了个正着,肆掠的鬼气将怪鱼满嘴的尖利牙齿绞碎,怪鱼呀的一声惨叫,吃痛下身子倒翻,沉回河水中。
脚下再无顾忌的沐言站在树桩上,双手连挥,十余道掌风将怪鱼们纷纷急退,沐言脚下一踏,重回岸边。
“还好还好,这些怪鱼阴怪也不怎么厉害,应该没什么问题!”
试探的结果很满意,这些怪鱼不过空有几分力气,并不如何厉害,用树桩借力过河的办法应该能成。
说干就干,沐言削切出十余个粗大树桩,抬手甩出,十多个树桩远近不同,在血污河中随着河水的翻滚而浮载浮沉。
沐言调息了片刻,将试探时流失的鬼气补充完,深吸一口气,滚滚鬼气聚于脚底,将沐言托在空中,如空中急掠的大鸟,往十丈外飞去。
脚下鬼气流失的很快,沐言身手敏捷,在力竭前准确的停留在一截树桩之上,又是树桩拍击水面的啪嗒声,又是蜂拥而来的狰狞怪鱼,沐言又如法炮制,脚踢掌击,将凶残的怪鱼阴怪纷纷击退。
“哈哈。”
阴风拂面,虽然有些冷湿,但翱翔在空的沐言却在享受那种冷湿的感觉,觉得畅快无比,看着脚底下倒退的河水,沐言一声长笑,往第二截树桩上落去。
树桩在脚下慢慢变大,沐言心中舒畅,再做最后一次停留,他就能渡河而去了。可地府无常有言:世事无常,在你得瑟的时候,就是你要栽水的时候!
沐言眼看就要落到树桩之上,可水里的怪鱼们好像会思考一样,不再等沐言落下后再来扑咬,而是血盆大口一张,先一步将沐言落脚的树桩咔嚓一声咬了个粉碎!
“我去!”
沐言在空中暗骂一声,变换鬼气折向已经来不及了,扑通一声,沐言激起阵阵水花,直愣愣的落进了猩红的血污河中。
满嘴都是腥臭的血污河水,那河水不仅腥臭得让沐言恶心不已,还阴冷刺骨,沐言不禁打了两个寒颤。
也多亏河水的刺骨阴冷,让沐言迅速冷静下来,毫不犹豫的拔出无念剑,警惕的提防着随时可能来袭的怪鱼。
沐言任由身子往河底沉,他想沉到河底,脚踏实地后再借力一冲而起。
河水里的怪鱼极多,不少游离在沐言四周,好像是在找寻袭击的良机。几息后,一头怪鱼终于按耐不住,怪鱼鱼尾巴一甩,数个水龙卷撕扯着河水,绞杀而来。
沐言依然不惧,这些怪鱼的力量并不如何强,和成精的阴怪差远了,对于普通鬼来说是凶残可怕,但对有些修为的鬼来说就不够看了。
河水在水龙卷的翻卷下,流动得不再规律,水流拉扯着沐言的身子往水龙卷撞去,沐言反手拔剑一抽,水龙卷便被拍散,再没了肆掠的力量。
沐言拔剑挥击的动作让他下沉之势加快,快速往河底坠去,血污河河面上全是猩红恶臭的血污,但河底却要清澈许多,已经能清晰见物。
摸清周遭情况,加以防备和利用,本就是每个鬼物应该具备的修行素质,沐言就是如此,在陌生的坏境里,必须要将情况摸清。
在击退怪鱼的间歇,沐言张眼四望,这一望,却让他一呆,被眼前所见震惊!
距他十丈之外,本来应该是一片淤泥腐败的河底上,却有数百丝香火静静的漂浮,怪鱼们的不停游动将河水搅乱,激荡的水流不停冲刷着香火,香火却好似万钧重物,纹丝不动。
数百丝香火并非杂乱无序,仿佛是按某种符号排列,沐言所处并不是俯视的角度,所以看不真切。
而更奇怪的是,在那百丝香火之间,有四个人形倒背双手,彷如等待刽子手行刑的死囚跪在河底,一动也不动,看不出是活人还是雕塑,诡异莫名。
百丝香火,下跪死囚,这些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血污河底,沐言心中大诧,可身边怪鱼的不断侵袭却让他没时间思考。
沐言脚踩河床,无念剑护在身前,运转鬼气使劲一扭,身子急速旋转,无念剑幻化出无数剑光,将胆敢近身的怪鱼纷纷绞碎,沐言脚下一踏,一道水流冲破血污河河面,托载着沐言冲上天空,随后落在一根树桩上,沐言再借其力,斩退血污河阴怪,飞渡到了对岸。
“呼。”坐在岸边,沐言长出一口气,并不是逃出生天的那种轻松,刚才只是有惊,并无多大危险。而是为了河底下那诡异,渗人的一幕。
“那到底是什么?这馋心宗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沐言低声自语,将自己到馋心宗后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却还是摸不着头脑,抓不住线索。
河水拍击的声音并没有打断沐言的思考,但另一个声音却做到了,将沐言从沉思中拉回现实:“罚恶司的鬼差,你来了?”
那话音沉稳厚重,是沐言到馋心宗后,听到最多的话音,算是他在馋心宗里最熟悉的声音了,就是那个黑影,戳破他身份,自称景致的那个外山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