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一条瀑布激流而下,汇成一条小溪。熙熙攘攘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点出一簇簇水花;溪畔垂柳枝丫上停落着翠鸟,发出欢快的啼鸣;而正是这么一副富有诗意的画面,却有一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不合时宜的提着一把长剑,一次次艰难的朝瀑布劈砍。
激流直下,即便是被溢出的水滴打在脸上也是疼痛至极,更何况是提剑朝那瀑布劈砍,往往这少年一剑挥出就是手腕一歪,剑被水流冲到不知何处,人也是疼的龇牙咧嘴。但这少年毅力十足,忍着疼在溪流里寻回那三尺长剑,又重复着刚刚的状况,这要是普通人这么一试,恐怕,恐怕这手就得废了。
少年就这样练啊练,一直练到了太阳下山,顶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溪畔一间小竹屋,用仅剩的力气提着一木桶,来到溪畔打起水,往一大木盆里倒去。
待倒满,少年已经气喘吁吁,他虚弱的从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扒开木塞,倒出几滴墨绿色的液体到那木盆里,水面瞬间沸腾,他就躺进这木盆里,舒服的沐起浴来。
热气升腾,少年开始冒汗,身上的肌肉吸收着水里的养分越加紧实,也不知泡了多久,少年一扫疲态,精气神饱满,一脸心旷神怡,待到这水质如清水无二,他才站起身,回到屋子里。
他也不擦干,跳着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就草草了事,盘坐在一蒲团上,闭眼打起座来。
少年便是吴求真,这是他自从来到这药王林后,俩年来一直重复的事。
那是他与那老头聊完天后的事,老人掏出一道黄符,嘴里模糊不清也不知念了什么口诀,黄符在他指尖点燃,一缕青烟便化作一只白鹤,载着二人上了那座独立于五座悬浮山峦之上的九层阁楼。
来到门前,老头让吴求真三拜,一是拜天、二是拜地、三是拜他表示认祖归宗,吴求真也不含糊,照做了,老人则欣欣然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便领着他游览了塔内一遍。
阁内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着十六位道行不浅的高手,都是那年为了躲避十年浩劫,来到这秘境避世的道门前辈,因为与玄天阁有着几丝香火情,便被吴知命接纳,当了这玄天阁的客卿。
这些客卿平常不在塔楼里,他们在附属的五座山峦找了个隐蔽洞穴定居,只在必要时刻才会出现,吴求真自然见不到。当然,他也没必要见,他来此处只是为寻个清净地方修行,而且面前就有个便宜爷爷貌似实力不俗,跟他学就行了,何必再叨扰他人呢。
走了一圈,吴求真大致清楚塔楼的结构,虽说道路繁多,但他至少不会迷路,于是他跟着那老头来到那最高层的镂空楼阁。阁层中心是个大圆木桌,摆着茶具以及一摞古籍,透过露台,从高处往下看,一副白雾缭绕的山林飞鸟图呈现眼前,吴求真不由得赞叹一句这老头子好雅兴。
吴求真在那露台上站了好一会儿,竟看的有些痴了,若不是吴知命这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他回神,那恐怕他将会沉醉于这美景中忘我吧。
之后,老头问了他一个很缥缈的问题:“你觉得道是什么?”
“道,是万物之源,是规则之初,是思想的最高境界,它高于一切,又等于一切。”
吴求真将他的理解郑重说出。
“照你的说法,道是一切未知的最终真相,虽说你这扯的云里雾里的,却跟我的思想对了七八分。”
老头笑着说。
“那您对于道的理解是?”
吴求真反问。
“理解不敢当,只能说是猜测,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可以是理想,可以是欲望,更可以是每个人心中的道德追求,而道的最终殊途同归,无非也就是那几个字,宇宙的真相,他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困难,因人而定。”
老者回答。
“可这与我的观点不是大相径庭?”
“所以我才说你跟我的猜想对了七八分,你认为道是无上的,而我却认为道,因人而定。”
老者笑意不减,眼神深邃,一句因人而定,便阐述了自己的思想。他的这句话,吴求真不能说是赞同,也不能说是不赞同,只能说他觉得老者的话挺有道理,但是并不符合他的观点,所以他也不再反驳,微微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拥有自己的思想,这是好事,若你对于我的观念直接表示赞同,即便你是我孙子,你在我眼里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就像你爹,虽然我恼他,但我却并不恨他,想必他也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将你送到我这来,哈哈,臭小子,能不能跟爷爷说说,你之所以想要修道的缘由是什么?”
吴求真扯了个蒲团坐下,想了会儿,道:“我天生便没有什么追求,老爹说我是贪嗔痴三念断其二,仅剩下一痴念却无比壮大,注定在情爱中沉浮不得善终,也正如他所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不算多好,但却进了我的心,我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她,她却屡次三番的与豪绅子弟相交且找理由敷衍我,她在享受一个人的物质提供时也不忘从我身上索取,压榨我的价值,她以一人之力让我明白了人心险恶,也让我产生了修道的想法,父亲让我在外历练一年,希望我不要一概而论,但在外一年间反而我觉得,这不单单是人的原因,而是这个大环境使然,人类随着越加的发展,对于利益与物质的渴望,反而弱化了精神上的升华,这更加深了我修道的信念,我这并不是想要逃避现实,我只是需要足够的力量去改变,改变这个已经误入歧途的大环境。”
吴求真这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从小通读的除了道经典藏,便是史书了。战争的起始,往往都是资源分配不均引起的人心贪念,什么为了天下太平,为百姓谋福利,都只是一个借口,战争的开始与结束,其中耗去的资源不计其数,而死的百姓也不计其数,那些冠冕堂皇说着豪言壮语的王侯将相们说白了就是为了牟取更大的利益以及满足内心的统治欲而已,九州的兴衰史,一直以来,也不过是狼子野心者逐利的斗争史,而非百姓。所以,吴求真很崇拜书中那些神仙,虽说大多都是杜撰,但不为名利志在解救百姓疾苦的逍遥姿态,以大能力造福江山社稷,还人间一个安稳太平,这就得他的抱负。
如今的社会正处于发展阶段,逐渐有天下大同之势,但发展太快,漏洞也会出现,人心变得势利这是其中之一,而司法未能更迭完善这是其中之二,必然就会让某些鼠狼之辈钻空子,徇私舞弊,扰乱朝政不说,惹得其下百姓怨念丛生,更是得不偿失。再者,西方大陆联邦对于九州的觊觎之心世人皆知,这不前几年还在打经济战,想要强压九州一头,可惜理由蹩脚惹得一身骚。可现在,又多了个隐晦的妖魔这一个不安定因素存在,联合上他做的那个怪梦,吴求真不能不去害怕。
“好大的抱负!爷爷我喜欢!可想跟爷爷学习剑道?斩尽天下不平事!只是这一条路吃的苦可不少,不知你受不受得了!”
老头放声大笑。
“再崎岖的路,若能随我意,又有何不敢踏上!”
吴求真郑重道。
而这,便是吴求真在此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