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晴川感动的道,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的步出房间。
胤禛细心的加厚的软垫,还把俯首业加了软垫,“去给妇人把那个野鸭子毛的薄被来盖着。”
“是。”
晴川看着胤禛为了自己忙前忙后,心里比这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好久没有听你抚琴了。你还记得吗,那会子我最爱听你抚琴。”晴川仿佛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纪,她坐在胤禛身旁静静的聆听曼妙的音符在胤禛指尖流淌,就是那琴音钻进她心了,俘获了她懵懂的心。
“是很久没抚琴了,自从你离开我,我就很少碰它,害怕一看到它就触动相思情怀。”那时晴川弃胤禛而随了胤禩而去,胤禛万念俱灰,抛弃了世间所有的****,他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老天会把晴川再送回自己身边,感激涕零之余也十分珍惜眼前这份幸福。
“我们而今是真的白首不相离了!”他们这一路走来虽说不易,但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再此花柳繁华之地,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也不负这一番辛苦,最后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好!我这就抚来给你听!”
琴声一起,时间仿佛都凝滞,花间停留的蝴蝶都忘记了飞舞,静静的停在花蕊上,好似也沉浸在曼妙的琴音中,鸟儿也都屏住了呼吸,不再嘤咛。
晴川和着琴声翩然的舞动着手臂,轻盈的丝绢在风中飞舞,如落花般姿态万千。
琴音如水般悠然,载着晴川和胤禛多少年少时的回忆,蜿蜒转转、缓缓流淌在有情人的心间,人生的脚步如此匆匆,转眼间青丝变为华发,回首一望才知最可贵的是身边执子之手之人,一曲毕却好似漫游平生,回首岁月一般。
不知何时弘铭已经站在院子门口,随行的太监刚想通报,却被弘铭止住,这些年来弘铭总是趁着巡视江南海塘之际来探望胤禛和晴川,这次是微服前行,没有提前知会,来到海宁才听说母亲身体久恙,于是心急如焚的放下公务就来到陈家旧宅探望母亲。
弘铭脚步刚刚迈进院子,琴声如山间溪流涓涓流淌,弘铭整日紧绷的心在触碰到它的瞬间化为柔软的丝绢,弘铭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兰儿居住的楼阁望去,他几次来到楼下却都没有勇气上楼去,直到前年,兰儿终于香消玉殒,他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期间有悔恨而更多的却是万般无奈。
沉浸在琴声中的胤禛,忽然一声大叫:“晴川,你怎么了?”,弘铭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他快步奔到晴川的身前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摇动晴川的如羽般轻盈瘦弱的身体,像是怕吵醒晴川一般,轻声的问:“额娘,你怎么了?你醒醒!”
胤禛也才注意到弘铭的到来,他也蹲在晴川的轮椅便,轻轻的扳住晴川的肩膀,“晴川,你醒醒?快给我睁开眼睛!”
见到晴川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弘铭把手探到晴川鼻子下方,晴川早已没了鼻息,弘铭眼圈一红,朝着胤禛的方向看去,一脸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胤禛看了看弘铭,依旧不敢相信,把头趴在晴川胸前,尝试着听晴川的心跳,但是结果依旧是那样的残酷,胤禛发了疯一样,“晴川,你醒醒,你快醒醒,铭儿来看你了,你前几日不还念道铭儿的吗?快醒醒,孩子过来看你了!”胤禛继续不死心的摇动晴川的身体,不肯相信说好要携手同游一辈子的伴侣先自己一步离开人世。
“皇阿玛,额娘他走了。您要是难过,您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过些!”弘铭忍不住满眼的泪水,任由泪水恣意的滑落。
胤禛一言不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弘铭见状想要伸手搀扶,胤禛挥了挥手,摇了摇头。
他再次俯身,把晴川腾空抱起,晴川久病,纤细的身子越发清瘦,抱在胤禛怀中似乎都没有什么重量,可是即便这样胤禛还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胤禛眼神呆滞,好似被晴川带走了魂魄一般,木然的挪动这脚步,把晴川径直抱进了屋子。
弘铭不放心的跟进去,生怕胤禛因为伤心过度出了什么差池。
胤禛轻轻的把晴川放在床榻上,晴川面容如常,好似熟睡中。
胤禛拢了拢晴川鬓间散碎的发丝,轻声说:“晴川,我再给你画个花钿吧!”
说着胤禛转身到晴川的梳妆台,取来了平日他为晴川化花钿的锦盒,胤禛小心的用毛笔尖蘸出平日里搜集的蜻蜓翅膀,慢慢的用胭脂润色,再用鱼胶一片一片粘合在晴川的额前眉间,一层层一片片,不眨眼功夫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盛开在晴川的眉间。
弘铭不可思议的望着父亲,虽然这么多年来见到胤禛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冷酷严厉的父亲,有一天会变成眼前这个爱妻若此、温润如玉之人。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永远也不会相信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叫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铭儿,我怎么也不忍心委屈了晴川,叫她这么一身装扮走的。你取传伺候怡纯的宫人赶过来,按皇后的规格给你额娘裁衣。还有把你都能宫中存了多年的千年冰魄取了来。
弘铭很是同意胤禛的观点,虽然晴川执意不入玉蝶,但是毕竟她是胤禛最爱的女子,又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这样的规格下殓既不违反祖制惹人非议,又成全了胤禛和弘铭的一片心意。可谓两全其美。
下人们伺候晴川换上一袭明黄朝袍,披领及袖皆石青色,片金加貂缘;肩上下袭朝褂处亦加缘。绣文为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中无襞积,下幅八宝平水。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各二,使得晴川整个人显得格外净穆而素雅,胸前挂着一百零八颗硕大的东珠攒成的朝珠,头戴薰貂为檐,上缀朱纬的朝冠。眉心的一点殷红,将晴川整个人装点的静穆之外别有一番柔美。
这么许多年,由于晴川的反对,胤禛从来没有给过晴川任何的名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也只有这些。
“皇阿玛,是时候叫我额娘入土为安了。”弘铭也不忍心放手叫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但是江南的天气实在无法再将晴川的尸身停放的太久,晚安之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劝说父亲早早将母亲下葬好叫逝者早日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