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醒言意兴阑珊,那灵庭子倒是出言鼓励:“张堂主且莫灰心。这飞月流光之术,已属本门绝技,习得之人寥寥无几。今日既蒙掌教师兄授书,回去后还要多加研习,方不负师兄栽培之意。”“嗯,醒言自会谨遵教诲!”“灵庭师伯说得是。不过修习此技也需以驭剑诀为基,醒言你还需勤练才是。”“清溟道长请放心,驭剑诀我自会勤加练习。对了,这几日剿匪战役中,我自觉已有些进展,已渐能与剑中之灵略相感应。”“哦?!”
这次倒是三人一齐惊讶。“这么快便培得剑中之灵?”“是啊。我这剑可能有些特别。”“哦?那可否将剑借我一观?”“当然,清溟师伯请随便看。”
虽然这剑古灵精怪,但见几位前辈对自己这般爱护,醒言自然也不再多方忌惮,很爽快地就把古怪剑器解下递与清溟。
其实在他内心里,也非常想弄明白这把怪剑到底是怎么回事。接过剑后,清溟手抚剑身,瞑目不语。正在醒言紧张之时,忽见到清溟道长原本端肃漠然的脸上,现出一缕阳光般的灿烂笑容。看到这和煦神态,少年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立时便放回肚内。
“妙哉!此剑之灵,如日如月;以心应和,如沐春风——这真是把难得的善剑!”
“醒言,这剑你是从何处……”
话音未落,却忽见原本一脸煦然的清溟,突然间脸色大变,面皮青白,眼神呆直,如睹鬼魅。两鬓间,黄豆大汗水涔涔而下!“呀!”
似乎费了好大劲,清溟才猛力甩脱手中剑器,立在那儿大口喘息。一见清溟变得这模样,醒言立时在心中暗暗叫苦:
“坏了!一定又是这怪剑捉弄人。”“怎么回事?!”灵虚等人目睹清溟异状,急急问询。
“咳咳……刚赞着这剑,却突然感到一股阴冷冰寒之气,似潮水般涌来……照这么看,这却又是把邪剑……”
“清溟殿长莫怪,其实还是小子莽撞了!”“哦?”
听醒言这话说得古怪,清溟停住喘息,瞧向醒言,等他下文。这时,发现他已将自己刚刚抛掷地上的怪剑,重新拾在手中。
“呵!其实这剑,颇会些障眼法,平素就喜欢玩笑,向日里也常常将我捉弄。只是没想今日,却……看来,回去后我还得好好调教。”
“原来如此。那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它是我去年在马蹄山上拾来。想那天生福地之处,必不会出什么凶邪之剑。”担着心思,生怕剑被没收,醒言口才立时便捷起来,正可谓对答如流。“哦,此言有理。”听到醒言这么说,清溟等人一时都释去心中犹疑,不去追究。只听那崇德殿首座灵庭子认真说道:“向来便听灵成师弟说,张堂主道缘广盈、福泽深厚,想来不管如何,应能镇住这剑。只不过以后还是要多多研习道家典籍,化尽任何影响修行的戾气。”“多承指教了!”见这场风波顺利过关,醒言自然是满口应承。在他想来,自己除了存着些惩奸除恶之心,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戾气,当然是半点也无。说到这处,他倒突然想起一事,便跟灵虚禀道:“这次下山剿匪,我无意中夺来苗疆第一大派祝融门一心寻掘的宝物,恐怕……”当下,醒言便把跟厉阳牙他们的冲突略说了说。当然,除了如实禀报冲突起因经过,也注意提了一下朱雀神刃是为琼肜所夺,并且祝融派的掌门厉阳牙,也是见得神刃认主,才甘心离去。说罢,他便将琼肜背后那对朱雀神刃解下来,递与灵虚观看。一见此刃,灵虚灵庭几人都有些惊异。互相传看一番,灵虚开口说道: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此次下山又为本教立了一功。这对朱雀神刃,正是古南越国镇国之宝,当年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便连南越国灭国都与此大有干系——没想今日却被你们得来!”
“呵!也是凑巧。不过却因此得罪祝融门,是不是有些……”因见过灵虚掌门对别派谨慎模样,醒言心中便有些惴惴然。且不管那厉阳牙是不是真的不记仇,此事无论如何还是要跟灵虚真人禀报一下。见醒言诚惶诚恐,那灵虚倒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醒言你过虑了。若非衅起我方,我上清宫又惧得何人来?那等情势下,自然不能将神刃递还,否则岂不是授人以柄?你当时处置正是恰当。况且……”说到此处,灵虚转向灵庭,以目视之。灵庭是他多年师兄弟,一见灵虚又摆出这副模样,自然心领神会,当即便笑着接道:
“况且这神刃都被你夺来,我上清宫更是不用惧他。否则,倒还真有些麻烦,哈哈!!”
笑罢,灵庭又有些悻悻然:“醒言你看,你家掌门师尊就是这样,什么冠冕堂皇的事儿他说他做,这等机诈之事,却老要我来替他说!”“哈!你还抱怨!这可是当年我接下掌门一职时,与你们几个师兄弟约好的。否则,我哪有这般闲心情当甚掌门。有空还不如多读几卷《黄庭》。”这两位道貌岸然的上清尊长一番笑闹,倒把少年看得目瞪口呆。看来,清河老道那游戏风尘的脾性,恐怕也并非无脉可寻。“那这对神刃,是否要上缴?”
醒言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说这话时,旁边那位一直事不关己的小女娃儿,顿时大为警惕。若不是生怕给哥哥添乱,她倒立时要闹将起来,只是不肯给!
“呵呵,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这神刃已认——”“琼肜!”
“嗯,既然神刃已认琼肜为主,那我这几个老家伙,又怎能夺后辈之物?”一听此言,兄妹二人尽皆松了一口气。“来来来,这位小道姑,你可知这宝物还能变戏法?”
“呀?它也会变戏法吗?”
“会啊!小姑娘你且看好——”说着,便见灵虚子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右手掌中“唰”一下放出一道白光,直朝那对残影晃漾的鲜红宝刃罩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等灵虚手中白光消失许久,那对神刃还是没起丝毫变化!“老爷爷,你不会是在骗小孩吧?”
小琼肜一脸怀疑。听得自己信誉受疑,这位名震天下的道教真人,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红。当然,经多了风风雨雨,这等小场面如何难得倒他。只见灵虚定了定神,对那对无动于衷的神刃大声喝道:“千年神物,久溷尘泥,浑忘却本来面目哉?”
说罢,手中又是一道白光射出——这一次,他左手中那对朱雀神刃,立时有了响应。只见那洁白光柱中,原本红光烁烁的宝刃,竟缩成两只明丽的鸟雀,翩翩飞上少女的发鬟。
等红白光尽,醒言却见那对原本三寸来长的兵刃,竟已变成两只雀鸟形状的发簪,分附在琼肜的鬓发上。
“哥哥,好看吗?”琼肜将头一偏一仰,看向身旁的醒言哥哥——这小女娃儿竟似知道发生何事。“很好看啊。”
“和雪宜姐姐呢?”“……一样好看!”
“真的?!琼肜还以为没雪宜姐好看呢!”“谢谢你掌门爷爷,原来你真没骗人!”“那是自然!”
重得小丫头信任,这位上清道尊轻出了一口气,竟似是如释重负。“对了,这戏法儿能教我玩玩吗?”
“当然,本来便要教你。”当下,灵虚便把这法门讲解给琼肜听。醒言在一旁听得分明,略一思忖,便明白灵虚苦心:
所谓“清酒红人面,宝物动人心”,朱雀神刃这样光华四射的模样,实在太过招摇。只有掩去本来面目,才不致遭人觊觎。只不过,听灵虚话语间,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神器,才能够变化自如。
听明白掌门的意思,少年不由自主就想到自己身后那把剑器。当下,便在心中慨叹道:
“我这剑,倒是省事。就算是把神器,也从不需花费这番气力。”见诸事已毕,醒言便即告辞。那灵庭还似有什么话要说,却被灵虚止住:“张堂主一路劳顿,那事还是等明日再说。”“明日上午巳时,请醒言还来此处一叙,有件事需跟你说清楚。”
醒言一声应诺,便携琼肜出门而去。背着那袋已成为四海堂开支经费的太守赏银,醒言正是心情大好,一时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事。
过不多久,这两人便踏上通往千鸟崖的山路。行走在熟悉的石道上,醒言竟有种久违的感觉,正像他每次从饶州城返回马蹄山一样。
“雪宜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已从飞云顶知晓我们今日回山的消息?说不定已做了好吃的在等我和琼肜!”
正在这二人一路迤逦,快到四海堂所在千鸟崖之时,远远的,却听见一阵喧嚷声顺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