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光给城市披了身闪亮的金甲,周身流转着耀眼的光。我没有回办公室,直接走出了大厦,走进狰狞的暑气里。
我打电话给洛小缇说:“出来K歌。”
“啊?”洛小缇惊讶地说,“现在啊?Lino他……”
我口气散淡地说:“不用为难,来不了就算了。”
“来。”
洛小缇从来都是舍命陪君子的典范。那一天,还能找到的人,就是暑假赋闲在家的钟南。
不是休息日的午后,偌大的歌城只有我们三个人。钟南要了两打喜力。我说:“不,要二十打。”
洛小缇和钟南不约而同地说:“啊?!”
洛小缇说:“你疯了,小一,就咱们三个人。”
我拿起麦,大喊一声:“今天喝不完,就别走!”
我们鬼哭狼嚎了两个小时,人就开始犯晕了。钟南还好,一个人站在立麦前,扯着脖子狂喊林肯公园的老歌。
我和洛小缇依偎在一起,像一对儿快要化掉的冰激凌。洛小缇半眯着眼说:“say吧,怎么了?”
“我辞职了,不该庆祝吗?”
洛小缇坐直身子说:“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他逼的。”
洛小缇的脊柱又软了下来,斜倒在我身上,说:“他妈了个逼的!”
我“噗”地笑出来,可心里也“噗”地穿出一个破洞,风凉凉的。
从此,我就算真的退出他的生活了吧。
这样简单,没有挣扎。
也许,在我的内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只是我强撑着,不去正视它。
洛小缇对着钟南招了招手说:“Hey,那位小哥,你过来。”
钟南迷迷糊糊地走过来说:“干吗?”
洛小缇拍了拍身边说:“坐这儿。”
钟南更迷惑了,坐下说:“到底干吗?”
“我好想揍你。”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以前被某人欺负得太久了。”
洛小缇突然尖叫了一声,骑上钟南的大腿,挥起拳头向他打过去。
钟南当然不会还手,只能双手护住头说:“你喝多了!”
而我在一旁看着,突然心血来潮,一把推倒钟南,也向他的后背打过去,嘴里大喊着:“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
钟南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从沙发一直滚到地上,砸翻一片瓶子。
他从地上爬起来,把我们推坐在沙发上说:“够了啊!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而我和洛小缇就那样哈哈笑着,笑到声嘶力竭,笑到眼泪横流。
钟南傻傻地看着我们说:“我靠,你们俩今天都什么毛病?疯了!”
我们不是疯了。我们只是觉得爱上某个人,真是太辛苦了。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脑子昏沉沉的,有根神经在一蹦一蹦地疼。我趿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吓了一跳。
钟南竟然就睡在沙发上。他赤着上身,洗过的Tee挂在敞开的窗口,轻轻地摆动着。
依稀记得昨晚他送我回来,被我吐了一身。
他睡得很熟。我走过去,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安静的样子,真的太像了。
如果是蓝桉深睡在我的客厅,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吧。
这样简单,这样美好,像所有普通的男朋友一样,照顾他酒醉的女朋友,守护她的安全。
忽然,钟南睁开了眼睛。
他离我那么近,我有一瞬的呆愣。他便欺身吻住了我。我想逃,可意志却涣散了。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流泻进来,漫散出潋滟的金色,空气里浮动着旧日盛夏的气息。
我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他仿佛穿越时间的虫洞,溢满往昔的记忆。
我闭起眼,心脏在唇峰柔软的纠缠中,悄然碎成细细的粉末。
钟南敏感地停下来,轻轻抚着我的脸颊说:“想起他了?”
“以后别这样好吗?”
“对不起。”
钟南从沙发上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下衣服,离开了。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头在纷杂的蝉鸣里,变得更痛了。
下午,我把打好的辞职报告,用E-mail发给了杜有唐。他打来电话说,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时间挽回。我说:“谢谢你,杜经理。这都是早晚的事。他想我走,我就没机会留下。”
杜有唐也有些无奈。
下午两点,洛小缇来敲我的门。我打开门,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眼睛肿着,头发胡乱地梳了个发髻。她一进门,就问:“咦,钟南那小子呢?”
“中午就走了,你找他干什么?”
“说好我来再走嘛。”洛小缇一头栽在我床上,不想起来。
想起中午“误吻”那一幕,我有点脸红。我说:“干吗非要你来他再走啊?”
“我们决定无接缝式看住你啊。”
“神经!你以为我会自杀啊。”我也倒在床上,说,“早就被某人打击习惯了,死不了的。”
洛小缇说:“我就剩你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了。我怕你成下一个谢欣语。”
我抱住洛小缇,把头埋在她身上待了一会儿,说:“你好像胖了呢。”
“去死!”
于是我们嘻嘻哈哈地拿着枕头打闹开了。
有朋友真好。胡乱地开些玩笑,心情也就没那么差了。
洛小缇倒在床上,说:“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来我的工作室吧。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
“我能做什么啊?”
“马上就要国际珠宝展了啊,怎么说你和安澜那么熟,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我想了想,反正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不如就跟着洛小缇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