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明察!下官是真不知啊!”
孙伯通的腰弯得更下了,那头似乎都要点着了地,乍一看,倒真像是个滚圆的皮球,只待一脚,便可将它踢入这深深的湖底。
月凛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盯在了他那一直不离手的烟斗之上。
“想当年,您还没有抽烟斗的习惯——您这烟斗,倒是个稀罕物。”
“大祭司抬举,这烟斗上虽嵌了点玉,可这玉是下官婆娘的娘家陪嫁之物,只怪小老儿这些年染了点烟瘾,只好用下官婆娘的陪嫁之玉打了这烟斗,大祭司见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把烟斗往身后藏去。
“您这烟斗上的玉倒不稀罕,稀罕的,可是制作这烟斗的木料——”
月凛俯下了身子,缓缓向他说道:
“这木料可是上等的石楠木,这纹路,这光泽,这质地——怕是只有云梦泽才有的石楠木吧。”
月凛顿了顿,看着脸色突变的孙伯通,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这石楠木可是云梦泽的神木,只有云梦泽的土地上才能生长,不知孙驿长是从何而得这么好的一块石楠木而制成的烟斗呢?”
孙伯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大祭司饶命!”
没曾想月凛竟有如此好的眼力,一眼便看穿了他这石楠木而制的烟斗。
这石楠木确实是个稀罕物,穷极整个极地王国,也只有云梦泽才有,更兼它是这云梦泽的神木,一般人绝对没见过,更别说用来制作烟斗。
他咽了咽口水,不停的向月凛磕头求饶。
“想要饶命很简单,把现在云梦泽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不会把此事宣扬出去的!”
月凛悠远而深沉的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云梦泽,不动声色。
身边的小南一把扶起了头如捣蒜的孙伯通,又退回到岸边离他们三丈开外的距离,警觉的盯着远方。
这孙伯通干咳了两声,又整了整衣襟,将那烟斗往袖内又藏了藏,这才打开了话匣子,缓缓说将起来。
“这云梦泽自十六年前林继海一家被灭族之后,便是由他的兄长林继宗继任了族长。您可知,这林继宗为取得宁王爷的信任,不惜自毁了双手双脚,成了个废人,才得以保全了自己和家人,成为了这林家继任族长。”
“这十六年来,这林继宗倒是把云梦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深得宁王爷的信任。直到四年前——”
孙伯通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烟斗。
“四年前,由宁王爷赐婚,为这早已死了妻子的林继宗续了弦。您可不知道啊,这位新主母可是个厉害角色——自她嫁入这林家,大小事务全部都是她一手操办,培养了一大批心腹。尤其是三年后,她为林家生了个小少爷,从此母凭子贵,她便成了这云梦泽真正的当家人,这林继宗便什么事情都不再过问,全凭她作主了。”
说起这新主母,他都不自主的“啧啧”称赞了起来。
“只是,这林继宗的大儿子林芮,比这新主母的年纪只小了不到三岁,他哪里肯听这继母的话啊——他是早想着子承父业,成为这林家继任族长。”
“这样一来,这云梦泽倒是上演着一场家庭内部争夺战,整个林家就因为这个女人,被搅得鸡犬不宁——估计,这也是宁王爷的真正用意!”
月凛斜眼瞟过说得正起劲的孙伯通,吓得他马上噤声。
“小人该死,不该妄自猜度宁王爷的心思!”
他一边扇了自己一耳光,一边继续轻声说道。
“这有争斗,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权力拉拢,派别之争——现在这林家分为三派,一派维护这新主母,一心想提这才一岁的小少爷为当家人;另一派则是这林芮派,一心想废了这主母,好让自己继承林家。这两派争来斗去,倒是让这第三派有了可乘之机!”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更加神秘而郑重的凑到了月凛的面前。
“您猜,这第三派是谁?——”
未等月凛答话,他便又自顾自的恍然大悟的说起来。
“这第三派拥护的人叫林苍芜,说是这林继宗的一个远房亲戚,可是此人一出现,就立马引起了整个云梦泽的骚动,因为他会林家早已消失了十六年的木灵力,更有人说,他就是当年被您和宁王爷灭族的林继海的儿子!”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睁得更大些,却无奈,死命眨了眨眼睛,却仍然只是一条更深更细的缝,可这缝隙中,却依稀可见那豆子样闪现的光芒。
“是吗?”
月凛若有所思盯着他滚圆发亮的面庞,目光凌厉而深邃,看得他的心不由得一惊。
“呵呵。”
他识趣的傻笑了笑,那眉眼眯得更加看不清了。
“这云梦泽内部的矛盾,我一介外人又岂能得知呢。这不是以讹传讹嘛!——谁不知道,当年大祭司可是威震整个云梦泽,一举将那叛贼林继海一族消灭殆尽,现在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名小辈,倒想着蚍蜉撼树,以卵击石,这不是找死嘛!”
他半是嘻笑半是调侃起来,却又在月凛威严凛然的气势之下,识趣的闭了嘴。
半晌,月凛冷不丁的转头看向了他,平静而淡然的说道:
“不知孙驿长,可是哪一派的?”
“我是……”
他话一出口,又呵呵笑着岔开了:
“大祭司又拿小人来取笑了——他们争他们的,我这外人瞎掺和什么呀!”
“那我就换个方式来问——不知孙驿长手中这价值不菲的石楠木,可是哪一派送的?”
月凛继续追问着,不容他有喘息之机。
“我想,以孙驿长的才干,手中应该不只有石楠木的烟斗,要不要我派人去你家中搜搜看,还能找到多少石楠木制成的大小玩意啊!”
这孙伯通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一张脸,瞬间耷拉了下来,那滚圆透亮的脸上,费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大祭司,您刚刚才答应了小人,您可是一诺千金啊!小人的心可永远都在王爷和大祭司的身上,绝无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