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及此,洄兰的眸子闪了闪,顷刻恢复如常,却不知方才的失态可有被白光霁捕捉到。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吧。”洄兰答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终于是大概知道了些这白光霁为何总是来邀自己品茗了。
却是不知为何他会想来试探自己。
“我觉得这世上有。”白光霁又恢复了往日里温润的模样,慢慢说道。
试探完毕,两人都不太走心了,于是潦草又聊了几句,才这作罢。
洄兰将白光霁送出茶楼,正巧遇上了外出置办物什的江寻和阿黄。
白光霁不解,昨天官兵抓捕江寻时,他也是在场的,是亲眼见他进了大牢。可是才短短一天不到,就见这江寻活蹦乱跳的,还出门上街去了。
他眼中诧异一闪而逝,同洄兰道了别便潇洒离去。
洄兰看了看阿黄和江寻,手上只拿了寥寥几个盒子。
“回来了?东西买齐了?”
阿黄想说没有,这江寻也忒清心寡欲了些,这个不要那个不用的,明明都不用自己花钱。
江寻率先开口:“齐了。”
洄兰点点头,大概是男子需要的东西本来就少些吧,随即也未多想便转身上了楼去。
不知水黛又跑哪里去,估摸着是去了哪家成衣店或是首饰铺。
晚些的时候,洄兰去找了江寻。
等了半会儿才见江寻来应门,屋内有一股淡淡皂角香味。
只见出来开门的江寻发丝垂在身侧,应是方才在洗澡,如墨的发丝没有干透还在滴着小水珠,大约是穿得急,也没好好弄整齐,一副仓皇失措的样子。
像极了寄人篱下,谁也不敢得罪,连拒绝也不敢。
“有事吗?”大约是方才有些急,也可能是房间太闷,江寻的脸颊多了几分潮红。
洄兰看了江寻一眼,也并不在意什么避嫌不避嫌的,就径直往屋里走,细细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
不知他今天都去买了些什么,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还是用着她那张小小的软塌。屋内的东西寥寥无几,连水黛屋里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饶是平日里对这些并不多加在意的洄兰,此刻也觉得过于简陋了些。
屏风后是一个浴桶,和还没来得及倒的水。
“你过来坐。”洄兰略略瞟了一眼,就知这江寻定是会有些不习惯,连多买些东西都不敢。
江寻依言过来,坐在一个朴素至极的木凳上,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听了阿黄的话,多买了一个,否则都不知这洄兰该坐到哪里去。
洄兰没有多言,见江寻坐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寻被洄兰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手臂,最后还是强忍住抗拒,认命的被抓住。
白天阿黄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回荡:真羡慕你这一身好相貌,被洄兰姑娘这般优待,此番你怕是被洄兰姑娘瞧上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洄兰有些忍俊不禁,对江寻又有了些新的认识,觉得这江寻有时候竟是这幅呆呆的模样。
江寻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察觉洄兰只是在替自己把脉而已。只是有些不能心安理得,于是连买桌子这事也省了,没有桌子,洄兰要给他把脉不就得只能过来抓他手腕嘛。
此外,洄兰比他大些,他不过是舞勺之年,竟会起了这种不堪的想法。
“你这毒却当真下的巧妙,望闻问切皆是难以察觉。”
洄兰皱了皱眉,要不是她施了些法术去探查,只觉得他就是个有先天不足之症的羸弱少年。
“姨娘家里祖上世代行医,用些什么罕见的毒,控制毒的用量,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江寻不急不缓的说道,语气中半点波澜也无,像只是在称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又是这幅样子,他昨日也是用这幅样子来伪装自己的,最后却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哭鼻子。
洄兰摇摇头,故意不去点破。要让他在短时间内放下心中的不适应,确实是挺难的,光光靠她说几句话肯定是不管用的。
倒不如让时间来证明,还来得更好些。
“这个毒我来给你解,不用太担心了。”洄兰起身,嘱咐江寻好好休息。
江寻仍是像个怀揣不安的孩子,一直把洄兰送到了门外。
屋外不似江寻的屋子暖和,气温忽然的变化让洄兰有些不适应,看了眼还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江寻。
洄兰笑了笑,催促他回去吧。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洄兰总觉得这江寻有趣,就算是默不作声的样子,也很有趣。
她已经许久未曾这么畅快了,或许是江寻,总是能让她想起一个人,一段美好的记忆。
次日洄兰醒的有些早,因着是茶楼重新开了业,早上又有说书先生登了台,一阵阵叫好声吵得洄兰头嗡嗡直响。
横竖是睡不着,洄兰寻思着去青柳巷王大娘的面馆里吃碗面。只有这样,每天换着点不同的东西吃,成了洄兰漫漫妖生中最快乐的事。
洄兰还准备颇为义气的叫上水黛,省的她又嚷着说自己吃独食。
看着这个茶楼的正经老板娘,茶楼开了门还在自个儿房里呼呼大睡,洄兰不禁摇了摇头,忽而觉得自己去偷偷吃上一顿,也并不是什么有罪恶感的事。
因是早上有说书先生在说书,来了些女眷。
女眷口中一直在喊着什么小江,洄兰有些诧异,她写的书里应是没有这个叫小江的人,莫非是说书先生自己写了个故事?
顿时颇感欣慰的下了楼,却只见一副做小二打扮的江寻,肩上还挂了一块抹布,正提着一壶茶要往桌上去。
应是有些忙,江寻额前透出了几分薄汗,对着洄兰微微点点头,就赶忙着上茶去了。
洄兰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个女眷喊的原来不是什么书里新人物,而是江寻。
阿黄却在一旁狠狠的磕着瓜子,一副怨气极深的样子。
洄兰看着他,却觉得他像是悠闲得很的样子。
“阿黄。”洄兰叫他。
哪知阿黄立马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极力想证明自己没有偷懒:“洄兰姑娘,客人都在喊江寻,我去了还让我去叫江寻来,我都一上午没活了。”
阿黄好恨,为何这世界竟如此看脸,让他如此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这世间的险恶。
估摸着阿黄应是误会了,觉得自己认为他偷懒不干活。于是洄兰补充道:“我是问你要不要吃王大娘家的面?我给你带一份回来。”
阿黄连忙摆手,只觉得自己内心非常不安。像是没有好好干活去意外得了一个嘉奖一样让他心虚。
所以她是带了个小二回来?一会儿水黛醒了她还得去和水黛说道说道,她难得多管了一回闲事,救了个人回来,自然是要当弟弟对待的,怎么能去差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