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寻瘦弱的身影,明明是这样小的年纪,但却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洄兰唇瓣动了动,却是哑口无言。
因为并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她不好评说。
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江寻说话。
“本来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但是最后我却犹豫了。我做不到,尽管我再恨他们。”江寻没从洄兰眼中看到任何情绪,她就像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带一丝主观的想法,只是静静的听。
“你一定很好奇吧。他们一个是我的亲身父亲,一个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我居然会想对他们下手。”江寻有些自嘲道。
大概是沉默太久,洄兰刚开口声音就有些低沉沙哑。
“他们死后我看见了他们的游魂。”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大概能看出一些来。
对于洄兰说的这些,江寻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自顾自笑了笑,声音有些涩涩的:“他们一定以为是我害死了他们吧。”
洄兰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有些事情可能知道真相会更加残酷。
又听着江寻道:“我出生那年,就差点被我父亲掐死。只因为受了姨娘挑唆,他竟然怀疑我母亲对他不忠。后来我母亲生我亏损了身子,又得不到好好的休养,早早就去了。”
“之后那个姨娘就被扶正,成了正室。我年幼,对生离死别之事知道的不多,看着母亲去了也没有多难过。姨娘又待我极好,我曾以后她会像我娘亲一样,我也把她当做真正的娘亲,只是却不懂我父亲为何一直不待见我。”江寻咳了几声。
洄兰看着江寻,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总算是带着一点惊讶:“你中毒了?”
她惊讶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竟然都没有发现江寻的异样,可见这个毒的隐蔽之处,难以让人发觉,只会慢慢的拖着身子,一朝病发,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她都极难发现,更别说其他大夫。
“没错。是姨娘每日在我饭食中下的,剂量用得好,所以根本发现不了,我只以为是自己身子弱,染了风寒。”
洄兰有些讶异:“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种毒实在太难让人察觉了。
“是乳母,她无意间看见姨娘身边的丫鬟在我的饭食里加了东西。事后乳母再也忍不了了,于是直接告诉了我母亲死去的真相,原来竟然是被父亲连同姨娘一起害死的。大概我因为是江府唯一的嫡子,才得以幸免于难吧。”江寻抬眼,后来他就同他们摊了牌,两个人也直认不讳,之后的事不愿再说,洄兰也该知道了。
洄兰终于知道江寻为何给人的感觉如此成熟,本是无忧无虑,受尽宠爱的年纪,却孤零零在一个包子铺旁盯那么久。原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
洄兰上前握住江寻的手臂,这手臂浑然不似男子的结实,非常纤细,简直快和她一样。
他实在太瘦了。
“走吧。”洄兰只说了两个字,却掷地有声,像是在做承诺。
江寻却没有动,凤眼看着洄兰:“你说你看见他们的游魂了,他们可说了什么?”
虽被掩饰的极好,但是不难发现语气中竟还有一丝期盼。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到阴间了。”洄兰不知该怎么扯谎,干脆只说没听见。
江寻这才起身,看着比自己高出些的洄兰:“走吧。”
洄兰点点头,掐了个诀,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大门之外。
时辰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只有三三两两,和孤零零遗落在地上的花灯。
花灯是个小兔子的形状,被踩得掉了一只耳朵。
洄兰只觉得惨兮兮的像极了江寻,蹲着身子去捡了起来。
“谢谢你。”江寻神情认真。
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有些像町止的江寻,洄兰愣了愣神:“啊,不用谢,只是个交易罢了。”
你说了故事,我救了你,不算违背她的规矩。
“你可有亲戚在其他地方,我送你出城。”一个朝廷命官说死就死了,官府势必要做出一个交代,江寻留在南淮城会有些麻烦。
却只见江寻摇了摇头:“带我去找我的乳母吧。”
洄兰点头,又带着江寻回了江府,不过洄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着江寻进到院子里。
两人还没走到江寻乳母的屋子,就瞧见不远出鬼鬼祟祟走来一个丰腴的身影,背着一个快和她身子一样宽的包袱。
“乳母?”江寻对着鬼鬼祟祟的身影叫到。那个人就是他的乳母,他不会看错。
这可着实把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给吓了好一跳,立马撒腿就往回跑。
洄兰见此眯了眯眸子,施法瞬间出现在乳母的面前,拦住去路。
乳母一个不稳吓倒在地,丰腴的身子尽可能的瑟缩起来。
江寻从后面走来,上前扶住乳母:“乳母你这是要去哪啊?”
乳母一看是江寻,像是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把将江寻推开,颤着声道:“别碰我别碰我。”
江寻眸子黯了黯,无措的站在那里。
洄兰摇了摇头,直接上前单手扼住乳母的喉咙,沉声道:“你要去哪?”
乳母只见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一身皆是白衣,走路又没有声音,简直像极了鬼,轻轻松松就扼住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个兔子样的花灯,违和得不行。
乳母只能不敢动弹:“饶...饶命啊。”
但是这个女子却压根不看她,只看着自己身后的江寻,她被扼住喉咙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睛尽可能的看着江寻。
“阿寻啊,阿寻,救救乳母。”江寻是她看着长大的,心最是软。
却不见江寻有所动作,只是站在那。乳母看不见江寻的表情,心里没底,又是连声乞求。
“是你对吗?”江寻问道,他相信乳母能听懂他说的话。
乳母这会儿是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忽然集中生智:“乳母怕你心软,所以就替你动了手。”
“你明明是想把他当做替罪羊,然后自己卷走值钱的金银逃跑吧?”一语不发的洄兰道,她看出了江寻的想法,他想让她走,但是她偏要揭开这个乳母的真面目。
她虽然不愿多管闲事,但是看不过眼的事,放任着不管实在让她难受。
江寻默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