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沉默，郭湘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清秀瘦弱的姑娘，以一己之力护着她爱的人。
那个男人，总以为她不喜欢他。
可是，只有女子才能懂她眼中那种深情，为他，抛弃所有，这世间，只有他！
“他是妖！这便是错！”
“够了。”沂山老祖道:“你既入了我沂山之门，便要遵守我沂山规矩。这狐妖死便死了，昶儿。”
孟昶道:“弟子在。”
沂山老祖道:“将这丫头带下去，莫要在此疯言疯语了。”
孟昶眼眸闪过一丝晦暗道:“是。”紧接着，他缓缓走进韶歌轻声道:“颜师妹，你莫要再说了，不然，老祖会惩罚你的。”
“惩罚我？”韶歌勾唇一笑，那双眸子清冷如月，即使面容平淡也依旧遮不住她那周身的气质，“惩罚我？就凭他？”
“这丫头难道是疯了不成？竟敢和老祖顶嘴？”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孟昶也急了忙道:“颜师妹！”
沂山老祖眯眼，刹那间，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径直扑向韶歌。突然，光芒一闪，万丈光芒笼罩着韶歌，照射着众人，睁不开眼。
逐渐，光芒散去，缓缓隐出一人，那人五官精致，眉眼如画，眉间一点丹砂，红的耀眼，一双眸子清冷如月，无悲无喜。
“这……这是怎么回事？”
“妖……妖怪！”
“是妖，是妖怪啊！”
“快，快杀了这妖女。早该想到的，和那狐妖纠缠又哪能是什么平常人呢？快，杀了她！！！”
只有郭湘紧紧盯着那人，眸子里满是惊讶，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
孟昶也吃了一惊，可吃惊过后，看着那副容貌，心里猛的一跳。
沂山老祖紧紧蹙着眉，没想到那威压没有伤到她，怎么可能？他毕竟是个即将飞升，成为半仙的人，怎么可能连一个丫头都打不过，他道:“你这妖女，竟敢在此放肆！”
韶歌嘴角噙笑，那一抹笑容，像极了狐狸，她声音好听，语气中带有几分不屑，“呵，妖女？”
她状似恍然般的想了想，紧接着缓缓笑道：“是啊，我是妖女。如果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像你们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分，杀尽一切妖物，那么，这世间，又还要什么规则？还要什么神？”
她伸出手，紧接着，神力乍现，光芒万丈。
一名长老盯着她手中的神力，感受着那来自体内深处的震撼，忽然一愣，猛的大喊:“错了，错了，我们都错了，那是神力！是神力！是神！她是神！”
“……什么？”
“错了……我们都错了，她是神！是神啊！”
“怎么可能？”
神与仙不同，神的威压更严重，众人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看着韶歌，却见韶歌无任何反应，她嘴角依旧带笑，却失了几分色彩，“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你们口中的妖女如何为祸人间！”
紧接着，整个沂山之巅，满目疮痍，灵力乍现。
……
不过，一个时辰。
整个沂山之上，化为废墟，在场之人，不论老幼不论男女，皆带有伤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只有韶歌一个人干干净净的站在中间，她俯视着这些人，缓缓走了几步，走到沂山老祖跟前轻声道:“还要……惩罚我吗？”
沂山老祖虚弱无力，他心痛难过不已，祖宗千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不忍看这废墟，也不敢再冲韶歌怒吼。刚刚那一个时辰，让他认清了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怨气，道:“您是神，却为何与那狐妖厮混在一起？您今日大开杀戒，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她轻笑一声，眼睛看着远方，盯着远处丝毫不惧，“你觉得我会怕吗？”
“您是神！是神！神应该爱世人，庇佑世人，您不应该和那狐妖在一起！更不应该为了他做出今日这一切！您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韶歌笑了一声，眼眸波光潋滟，嗓音轻的像是要飘到远处去，空灵回响，“神也不爱世人……”
郭湘倒地听着这一声呢喃，似乎终于懂了那日她的祷告为何她说不做数了，为何她说神不爱世人了。
可她还是不懂，既然不爱，又为何庇佑？
“这个世上没有神，有也不爱世人……”
脑海中又回响少女的呢喃，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懂，她不懂啊！
神既不爱世人，可又为何庇佑世人？
却见，那个少女一袭红衣站在这废墟之中，张扬夺目，似乎往日的收敛只为了今日的一现，在场多少人不为之倾倒。
韶歌踱步走近孟昶，看着趴在地下的这个人，心中生不出一点怜悯。她的脸上无悲无喜，随后她伸出手，在孟昶上空。
韶歌闭了眸，随后，猛的睁眼，狠狠一抽。
“啊啊啊啊啊啊！”孟昶痛彻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山巅之上。他的身体逐渐裂开，感觉体内逐渐撕碎，灵力神识逐渐消散。
只见，韶歌手中拿着一把光芒闪闪的剑，那剑纹路清晰，周围闪着光芒，细看，那剑也是若隐若现的，飘飘渺渺，那剑柄下刻着三个字——轩辕剑。
这才是轩辕剑的本体……
她微微俯身低着头，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孟昶，嘴角上扬，道:“谁给你的胆子，用我的剑，去杀……我的人？”
孟昶瞳孔微震却痛的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他的脑海里满是少女那张精致的容貌，以及那句话。
我的剑……我的人？
韶歌没有再对他做什么，够了，不论什么也已经够了。相比将轩辕剑活生生的从体内抽出来之痛，其余的与之相比已经是大同小异了。
她回过身看这些人，心里满是波澜不惊。若是她以前就知道，留下的人，会是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分，她还会那样做吗？
或许，已经后悔了……
韶歌转过身看着满地疮痍认真道:“神不爱世人，也不会庇佑世人。”少女声音不大不小软糯好听，“修道，应以遵从自己内心，不忘初心，而不是像你们这样，是非不分。六界万物皆平等，而你们，仗着是正道，名门正派，便滥杀妖界之人。可你们又如何知道，他虽为妖，就一定是妖孽呢？”
雨已经渐渐小了，韶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右手冲着天上，轻声道:“以神的名义，废除汝灵力，伤吾所爱，是非不分。生者失灵，死者轮回，转世为妖，感其所想，念其所想……”
紧接着，一道神力直升上空。
誓成。
众人脸色苍白，看去，韶歌也已不在，从他们身上飞出点点光圈，散及万物。
你们最怕什么，我便……让你们成为什么。
我要，让你们……体会他的难过、他的痛苦。
*
“回来了？”韶白守在结界面前看着韶歌突然现身，猛的一惊。
韶歌点头道:“快开后殿。”
韶白连忙跑去紧紧闭着的后殿，在那一龙一风的柱子上按了几下，后殿便缓缓打开。韶歌来不及走，化作虚影，极速飞了进去。
她径直到冰床之前，一挥手，言昭的身子便从衣袖中化成点滴现了出来，躺到冰床上陷入沉睡。
韶白一愣，道:“他这是怎么了？”
“轩辕剑。”
她这一说韶白就明白了，可他不明白的是，“轩辕剑不是你的武器吗？”
韶歌没再答话，她紧紧盯着言昭，抚着那苍白的脸庞不说话。
韶白道:“输我的血吧。”
韶歌摇了摇头，缓缓替言昭输送着灵力，她道:“他没中毒，只是身有亏损，灵力耗费过度。”
她低头，眸光波光潋滟，伸出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猛的一划，血便流了出来，缓缓滴到言昭嘴唇上，看着那血慢慢渡入。
韶白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
的确，相比之下，她的血更管用。毕竟那是……神的血。
渐渐的，韶歌看着床上那人脸色渐渐恢复。她转身看向韶白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韶白抿抿唇，整个人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那你与这狐狸的契约解了吗？”
“……解了。”
韶白这才点头道:“幸好。这几个月定是辛苦你了，离这狐狸又不能太远，不然身子又难受。”
他再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这后殿实属有些冷，虽然他皮糙肉厚，但还是受不了。
待他走后，韶歌俯身亲了亲狐狸的唇，双手握住言昭的手，声音呢喃道:“真是最最不听话的小狐妖了。怎么就这么蠢呢？明知道我不会受伤的，你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替我挡这一剑呢？轩辕剑是集天下正气所生，是你们这些妖的克星，你怎么……还要冲过来呢？你不怕吗？”
应该是怕的。
后殿与所有偏殿不同的便是，这里的温度特别低，只待了一会儿，言昭的睫毛便已经结了霜，韶歌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输送灵力，她道:“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的……”
可是，喜欢这事又哪有那么简单呢。
“我是上神啊。即使没有你，那一剑也刺不到我……我是神，所以不知人间苦暖，不知世间百态，所以我，坚不可摧。”这话又像是给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声音轻轻的回荡在这水宫中。
她嘴角噙笑，心里却酸疼酸疼，这时，却突然听到一句，“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