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姐吓的手一抖,险些儿就泼了手里的下饭菜。
“大嫂嫂,你是好人,我不和你客气……说句实在话,我那土坯房一时半刻儿是修葺不好的……里边那般,即使修好了,我那屋儿也防不了贼,我亦是不预备再住着那屋儿了,等手里再暂歇个银财,我计划打算从新造个结实点儿的屋儿。”
惠姐听了忙点头:
“这话在理,那土坯房是不太结实,造个好些的屋儿,好防贼。”
“大嫂嫂……我只怕还是要再打搅你家些时日,可是你安心,顶多一个月!”
惠姐听了笑开了:
“大妹子儿,你蠢了罢?我家能帮你,还是在意你多住几日么?你住着!没人赶你走!大妹子儿,说实在话,我还挺喜欢你的。
住着,住着呗。
这钱……你拿回去,我家日子不算顶富,亦是不可以在这关卡收你的钱!你们孤儿寡母的难着唻!”
惠姐善意地拍拍无盐的肩头,
“快,吃饭吧。”
一面把桌角那枚白银塞进无盐的手里,无盐却是怎样亦是不愿收:
“大嫂嫂,我知你仁善,才提出这不情之请。
你应了我,还不愿收钱,我反倒住着心内疚唻。”
惠姐一楞,想一想,无盐讲的不无理儿。
如果她住在人家中的话,也是会这样想。
惠姐心想,先收着,到无盐走那日再还给人家。
否则她住着不安心,反反倒是不美。
今日如往常,无盐和长顺仍然是在岚女豆饼坊边上的摊位上卖酸豆饼。
买卖如前几日一般好。
虽然东沟庄离狮子乡还是有一个时辰的徒步时间,可是,东沟庄中总还是有来狮子乡上置办些物食的。
割上几两肉,打上两罐酒水……不是每个人家天天全都要来狮子乡上走一遭的,可一个村庄中总会有人上镇子上来的。
无盐家遭贼的事儿早传开了。
岚女也听闻了些。
遂在无盐今日才来摆摊儿时,关切几句:
“妹子儿,镇子上传的可是真?”
无盐这一回反倒是没愕然,早料到消息会传来镇子上,只是没料到这样快罢了。
东沟庄虽然仅是个小村庄,可如果哪家遭窃这样的大事儿,还是会给上镇子上来的村人传出来,给镇子上的人“关怀”一下。
“劳岚姐姐挂心了。
是有这样回事儿。
本计划打算告官的,可我瞧着这事儿不宜告官。”
岚女听见这话,大奇,问:
“咋便不宜告官啦?遭窃可是大事儿!”
忽而想起啥,岚女一手捉住无盐,一手拍无盐肩头作宽慰:
“妹子儿,你不要怕。
我知你孤儿寡母,日子艰涩。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只怕妹子儿这趟官司打下来,偷儿没捉到,银财却花去老多。
这衙门内外,有哪个是不须要打点的呀!妹子儿,你只管打官司,你如果看的起我这姐姐。
打官司的费用我即使凑也是给你凑出来!”
面对岚女释解的善意,无盐心领的同时,又想起了罗家人。
人家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人还乐意维护她,罗家人不要说是维护她了,只须不给她捣蛋便好了……罗家人!
“呵呵,岚姐姐,妹子儿倒不是和你客气。
既然知道打官司花冤枉钱,小妹子儿是想好了,不若攒够了钱,把我那土坯房挪了,从新造几间结实的房屋。
银财再多,抵不住乱花,的花在刀刃儿上。”
无盐脸轻轻红,
“再说……妹子儿我也是没什么银财。”
岚女听无盐所言,也觉的有理儿,亦是不再劝她告官,只扯着无盐的手亲热热地讲道:
“妹子儿,你家起屋儿可要给我讲一下,银财如果缺些,先从我这儿拿去花。”
“那便先谢谢岚姐姐了。
仅是银财倒不必太担忧。
我家若要造屋儿,只问岚姐姐借一般。”
无盐笑嘻嘻。
“诶,你说,借哪样全都成!”
“那好,有岚姐姐这句话,妹子儿我心暖,届时可安心借了大哥去给我做苦力了。
妹子儿可的可着劲儿的指画大哥了。”
无盐心头舒爽,若说古时候有啥好。
那便是人心仍旧纯朴。
自然,也是有坏的,比如那罗家人。
仅是相比现代,在这年头,起码她才来不久,便有岚女这样的热心人帮扶。
只是这事儿亦是一报还一报的。
起先倘若不是她对岚女的一念善意,即使岚女再直爽的人,亦是不会记住她的好。
相反,她也便不会帮扶自己。
“成,回头我知会你大哥一下。”
这大哥指的是岚女的男人。
“岚姐姐,你的好,无盐记住了。”
无盐真挚地冲着岚女施礼。
反倒是惹的岚女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就要抚起无盐:
“妹子儿,使不的,多大点儿事儿!我,我无非是顺手帮抚一下……快,快起身吧。
诶唷,折杀我了折杀我啦!我又不是官老爷,又没功名在身!诶唷喂!妹子儿”
无盐却心道: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比的自然而然是罗家人。
而此时,无盐的酸豆饼摊儿早便开张了,正热闹着呢。
因着昨天无盐那一通不失忠贞的言语,既是恰到好处体现了她忠贞不渝,又隐隐透露出孤儿寡母的无可奈何以及命途不济的煎熬。
今日来摊儿前的人们显见已不对无盐有那一些轻看,更加多的倒是怜悯。
无盐就发觉,每个人递与她铜板儿时。
多少还是会露出些怜悯之色的。
对此,无盐不觉的难堪,只笑着手下那一些个递过来的铜板儿。
远远一阵喧嚣……
“闪开,闪开!衙役办事儿!这帮没眼见的!”
无盐抬眼望向前方,几个身穿官服的官差毫不在意伤到路人,肆无忌惮地大摇大摆走来,一面驱逐开周边的路人跟食客。
“娘亲,是官老爷……仿佛是冲着我们这儿来的。”
长顺历来话不多,多数时候显的早熟。
可是一般平头百姓心头全都藏着对官署的骇怕跟畏怕。
是畏怕,不是敬畏!无敬唯有畏!
长顺再怎样早慧,那终究也还便是个孩儿。
即使真是遗传了他老子的出色,他从前四年也仍旧是长在一个乡野村姑边上的。
只不过后来无盐抢舍了人家娘亲的身子以后,才一点一嘀不着印迹,却是又捉着契机地教导着这混小子。
讲真,长顺成长迅疾,此时能有这样的表现已实属难的,无盐满足了。
仅是,她的儿子,怕谁亦是不应当怕这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