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呆呆地望着男人俊朗的侧颜,好片刻才渐渐从惊讶出走出。
她兀自垂眸,暗自叹了口气。
不管刚才墨冀遥的话是不是真心,好歹也总算是从他嘴里听到了句缓话,情况……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吧。
莫名的,她心底再次滋生一股淡淡的苦涩,就连鼻尖也跟着微微一酸,眼前视线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迷雾。
她连忙转头,掩饰自己这股没由来的,无法解释的情绪。
什么时候,她竟也变得如此矫情了?
没顾得上想那么多,她随便应了句“哦”,起身准备关上车门。
她甚至没想再多嘱咐一句,谁料下车的那一刻男人突然又淡淡转过头来望着她,深邃的眸子还是那般平静如水,“今晚你也睡车里,万一我突然有什么意外,你也能及时处理。”
他语气不急不缓,极其理所当然,像是在发号命令般。
“你刚才说什么?!”
秦语微微一怔,看向他的目光甚至诧异,就连清丽的眉间也悄然卷上一丝愠怒。
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他的意思是,要她彻夜不离的照顾他?凭什么?
眉心微蹙,心里难免有些不满,然而墨冀遥似乎并不打算给她任何回话的机会,淡淡地丢下这句话继续闭眼浅寐去了。
秦语拿着医疗箱的手紧了紧,最后无力一松,虽心有不满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算了,毕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况且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当是自己积德做善事了。
在心里这么强行劝慰一番后,秦语凝重的脸色才总算渐渐有所舒展。
压下心中万千翻涌的情绪,她隐隐咬牙低低答了句,“好。”
几分钟后,秦语拿来两条毯子,厚的那一条给了墨冀遥,薄的一条折了折,盖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安静如鸣,落针可听,狭小的车厢内,只剩下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那边男人仍旧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那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睡了。
可无论怎样,这个夜对于秦语来说,注定难以入眠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空旷静谧的地下室,又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神经过于紧张和敏感,耳边男人浅浅的一呼一吸,到了她耳边就被无限放大。
痒痒的,令人如坐针毡。
实在睡不着了,她索性悄悄偷看了一眼后排的墨冀遥,看着看着,渐渐入了神。
不得不说,这个人除了性子狠戾古怪以外,长相还真的是无可挑剔,明明是个男人,肤色却比女人的还要白皙透亮,那两排密如蝶翼的黑睫,多少人见了都要自叹不如。
秦语静静地看着他,像欣赏一副绝世美画般。
忽而,男人像是觉得姿势不太舒服,扭了扭头侧向一旁继续睡着。
而这一下,也彻底将他俊挺的侧脸轮廓线条,完完全全映进了女人眼瞳。
昏暗的灯光下,他紧蹙的浓眉间夹杂的那一层淡淡的悲愤,如此明显。
秦语心下微微一沉,只觉得这情景似乎也曾在那里见过。
越夜深人静,飘远的思绪就越发不受控制。
电光石火之间,她忽而记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秦骋喝醉了她悄悄在旁边偷看,那时候他脸上也是这样一副神色,平静却又隐藏着无法言说的悲哀。
那时候她还是颜桑,在秦夫人的一心撮合下几次三番接近秦骋。
只是秦骋从来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甚至每次都像见鬼一样避之不及,如今想来,也真是讽刺啊。
想着,秦语唇角渐渐扯起一抹讽刺的苦笑,笑她自己,笑自己过去的一塌糊涂的人生。
谁能想到,这走到了最后,竟是墨冀遥陪着自己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偷生养息,如今两人这样,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吧。
秦语静静想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还没有宋晴暖,秦骋还是记忆之中那样视她为最亲的妹妹。
——“秦语,秦语。”
恍然间,她似乎听到秦骋在叫自己名字,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再也没有夹杂任何厌恶的情愫。
“秦骋哥哥,你来啦……”
她浅浅地笑着,迷迷糊糊中仿佛感觉到秦骋就在自己眼前。
然而没等这个美好的梦境继续,手腕便徒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
“啊!”
秦语吓了一跳,如被人当头一泼,恍惚的大脑也瞬间惊醒。
然而下一秒,眼前情景更是叫她尴尬,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手不知何时落在了墨冀遥的脸颊上,而男人一边死死嵌着她的手腕,一边愠怒的黑眸几乎要将她吞噬。
墨冀遥眉头微微一挑,看着女人眼中那渐渐消失的深情和迷恋,唇角勾起一股玩味的坏笑,“你刚才,把我当秦骋了?”
秦语微微一愣,如触电般下意识抽了自己的手,脸色更是慌乱,惊恐,尴尬。
“对不起。”
她匆忙丢下这三个字,疯了般像外逃窜。
直到地下室冷风扑面而来的那一瞬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捂着自己发烫的极点的脸。
刚才怎么会把墨冀遥当秦骋了!
她心里无限懊恼自责,甚至差点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如此行为,也真是太吓人了!
冷风凄寒,女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努力平复着情绪,而车内一道眸光,暗淡阴沉,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秦宅。
大清早,阳光穿过云层,从万里高空倾洒而下,落在了这世间每一个角落。
窗外的鸟儿,又准时奏起了清脆的旋律,叽叽喳喳却又像极了一曲悠扬的音乐。
安之还没睡醒,小小的人儿倚在妈咪怀里,睡的无比香甜。
宋晴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也没打算要起,盯着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蛋看得出神,眼神温柔肆意,唇角的那抹幸福更是久而不下。
那么多曲折坎坷,总算都过去了……
然而与这里其乐融融的安静不同,就在不远子之外的宽敞马路上,一辆风疾而来的汽车,正急匆匆地朝着秦宅的方向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