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很理解艾玛的狂热,但是,对于这个被自己无意间伤害过的孩子,艾米丽总是想要做些什么。她清楚如果不是经历了那样的事,那么艾玛将不会像现在一样整天待在家里——她会和其他普通的同龄人一样,正常的在学校里面读书上学。她会更加活泼、她会更加积极而健康的成长.....
她不会像现在一样需要我。艾米丽想。这对我和艾玛来说,都是好事。那样的话,我也终于可以......
“艾米丽,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打断她思考的是女孩的声音。每当她们外出时,艾玛都喜欢做类似的侦探游戏。虽然不怎么和人、乃至她的父亲交流,但是对于树叶、昆虫、还有一些细小却闪闪发光的东西,艾玛总是喜爱的不得了。你就像是喜鹊一样。艾米丽看着对方把一颗亮闪闪的圆形小石子收到瓶中,笑着说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瓶四叶草。
“昨天找到了第二十四片,”艾玛说着,专心致志的蹲在草丛前面,“艾米丽,今天我努力一下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第二十五片。”
“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她顿了顿,询问艾玛。
“不过,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呢?”
我是一个倒霉的人。她说着,垂下眼睛。所以有时会想,如果我可以把这些幸运的象征物全都收集在一起,做成一个护身符,也许一切就可以变得好一些了吧。无论是爸爸的事,还是妈妈的事,都可以顺利的得到解决。不过是这样而已。艾米丽听到她说的话,有些心疼的垂下眼睛,强行露出笑容,说一定会这样的。
“毕竟艾玛是好孩子,”她放缓声音说,“好孩子,是一定可以得到本就应得到的奖励的。”
说完这些后,她问小女孩想不想吃冰淇淋。虽然你的父亲不太希望你吃太多的冷饮和甜食。她笑着说,但是一天一次的话,我想还是可行的。听到艾米丽的话,她笑着激动地点了点头,把脏了的手在自己的裤子上拍了拍,牵着对方的胳膊,一起朝着奇美拉公寓附近最近的甜点店走去。冬天快来了,气温虽然有所下降,却还是处于一种极端的高温之中。艾米丽带着艾玛前往冷饮店的柜台,和她一起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给她们一人要了一份特别的饮品:她的事草莓巴菲,艾玛的事巧克力冰淇淋华夫饼。
虽然现在的工作并没有多少工资,本质上是义务性的,但是以前累及下来的存款还够艾米丽撑上个十年八年左右。让小姑娘不要客气,她笑着看着对方沉迷的吃着面前的华夫饼,提醒她冰淇淋沾到了鼻尖上。她们坐在里面聊了一会天,中途艾米丽拿起艾玛那本“伟大冒险家库特所书写的”预言书,翻看了几页——里面都是些意味不明的文字和涂鸦,她完全看不懂内容,只隐约为一些奇怪的插画感到头痛和心惊、无论如何,这都不是适合艾玛看的,只不过因为她喜欢,且爱不释手的抱着,否则艾米丽早就把它像是处理垃圾一样丢掉了......
“你真的看得懂上面写的东西吗?”
她又翻看了一遍,有些狐疑的询问艾玛。艾玛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上面是用组各语写的——组各是一种棕黄色的、像是地精一样的奇妙生物,在艾玛的插图画本里出现过。是这个孩子自己想象出来的一种小生物。孩子的世界总是比她们大人的精彩很多。这样感叹着,艾米丽又翻了几页,笑着问艾玛上面还记载着什么?
“它说伦敦险些发生一场大爆炸,不过会有人来阻止。”
“你前几天要我陪你出去时说过这事了,但我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不是吗?”
“因为它已经自己解决了嘛。”
艾玛嘟着嘴说着,说上面写的东西都很正确,只不过不是全部都有用。艾米丽为对方狡辩一样的话笑了起来,说自己知道了,接着问艾玛,这上面还有些什么值得他们特别去在意的东西。
“非要说的话......艾米丽,最近你的老患者回来找你。”
她说出这样的话,看见医生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脸色变得煞白。有些不明所以的,她歪着头问艾米丽怎么了。对方摇了摇头,苦笑着从地上捡起勺子,用卫生纸擦干净,回答说。
“没什么.....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艾玛,我过去的患者已经死在医疗事故里了。”
“是....是吗?对不起......”
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搓着自己的手指解释说,确实有时这本预言书也不会那么的准确。艾米丽苦笑了一下,接着问对方,接下来她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今天她不用去社区参加医疗援助活动,所以有空闲。里奥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公寓失踪案,也需要再去警察局那边报道,现在她们回去也不会有人等在家里。
“我确实不想见到爸爸.....”
艾玛说着,艾米丽愣了愣,问她为什么。对方摇了摇头,说原因自己不愿意说。
“我并不是讨厌.....或者说不喜欢爸爸。”她解释着,“我爱他,但是还没到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的时候。”
“那么艾玛,什么时候你才能告诉里奥先生,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她犹豫的用手拉起衣服的边沿,结结巴巴的思索了一会,慢慢回答艾米丽。
“等到.....等到那时吧.....反正总会到来的、”
还是没有听懂艾玛说的话,她只能苦笑着,准备结账走人。出乎艾米丽意料的是,她居然看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难得走进了这家甜品店,坐下来开始点餐——在十二楼住着一对中国来的留学生,似乎都是Omega,虽然平常上下楼经常会见到,但因为语言障碍问题,艾米丽和他们基本没有怎么好好聊过。和邻里间友好相处也是很重要的,她也希望艾玛能交一些年龄相近、品德优秀的朋友,比如说这两个异国来的大男孩。
思索着要不要让艾玛上去同他们搭话,艾米丽看了看正沉迷于冰淇淋的艾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像由她自己去做的话,永远不可能实现这么一天。侍从端了一份华夫饼送过去,艾米丽看着两人没有碰旁边的果酱盒,居然像是吃素淡的早餐饼一样开始啃起了面粉团,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
“那个煎饼,是需要搭配旁边的果酱吃的。”
谢必安正在和范无咎用中文讨论有关何塞的事情,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吓了一跳。他被嘴里的煎饼呛到,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把这块沾了唾沫的煎饼给塞到了自己的气管之中,一时间喘不过气来。看着对面脸色逐渐变白,突然没了声音的谢必安,范无咎吓了一跳,赶忙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冲到谢必安的身旁疯狂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像是希望用这种举动帮对方把那块堵塞物拍出来是的。
“让开!这样没用!”
他连续拍了二十多下,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正在焦急之时,突然被一把拉到后面。那个叫做艾米丽的邻居医生从后面环抱住谢必安,双手交叠在对方胸骨正下方,猛地用力一收——伴随着一股把肺部压瘪的冲击力,谢必安猛地咳嗽了起来,把那块饼子咳了出去,吐在地上。
终于喘上了气,他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之中,看到身旁松了口气的艾米丽医生,赶忙哑着嗓子向对方道谢。
“不用谢,这是我们做医生该会的最基本技能。”
她笑了笑,打趣的问对方。
“为什么会突然被我吓的这么厉害,把煎饼都呛到了器官里去?是在聊什么了不得的话题吗?”
“不......不是的......”
隔了一会,谢必安才意识到艾米丽说的是恋爱话题,忍不住羞红了脸——他总不能和对方说,现在他们两个Omega的家里进来了个alpha。然后他们把他给捆了起来,囚禁在卧室里,现在正在想着该怎么是好——无论怎么听,感觉都是奇妙的工口小黄油剧情。
“其实,”范无咎在一旁打圆场说,“是在聊最近学校里遇到的事情,太入神了,就没注意到。”
“原来如此,在伦敦度过的时光开心吗?”
除了会想念家乡的食物外,倒是没有其他的问题。范无咎笑着回答艾米丽,不知不觉间就和这个比他们年长不少的女性聊了起来。之前他们在走廊里也和这位优雅知性的女士打过不少次招呼,只不过像是今天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的事,还是头一次。
“我还没有去过中国,听说是个美丽的国家,”艾丽米说着半客套半真心的话,询问两人,“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说到家乡,每个人自然都是自豪的。”
谢必安笑了笑,简单的用力所能及的英语水平给艾米丽介绍了一下福州,特别强调了鱼丸。范无咎在一旁边听边趁机偷吃饼子,隔了一会发现艾米丽桌上的那个小女孩也端着冰淇淋华夫饼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坐在他们的对面慢慢嚼着。认出这是里奥先生的女儿,范无咎稍微有些惊讶的砸了咂舌——他听说过,这个小姑娘有些心理阴影之类的,平时不怎么出门,出门了也不会主动和人聊天。
“你.....你好?”
犹豫了一会后,在艾米丽还在和谢必安聊天的空档里,范无咎对着女孩打了打招呼,看见对方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
“你和她一起出门散心?”
找不到话题,他只能这么问。艾玛沉默了一会后点点头,用艾米丽也能听得到的声音对范无咎说:
“艾米丽是负责照顾我的医生,也是我的朋友,我的天使。”
听到艾玛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医生脸颊稍微有些发红,笑着对谢必安点了点头,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天使,但确实是负责照顾艾玛的。
“之前好像都没有怎么好好聊过。”
“没有,我们了解里奥先生的一些情况在,也明白他在某些地方有些不方便,所以没好意思去打扰你们。”
顿了顿,他又问艾米丽,今天怎么会陪着艾玛一起出门,是有什么事要去完成吗?
“我主要是陪着艾玛出来走一走,外面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在吸引着她的,”
“原来如此......”
谢必安范无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闷头不响的艾玛,想起无数年夜饭上低头玩手机的熊孩子。看起来艾米丽想要努力带着这个孩子出门建立社交关系,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在他们两人看来,事情就是如此的。虽然很想赶快聊完把大副的事情解决了,但二人也不是真的就可以把一个善良女士没明说的小小请求炮制脑后的人。
“艾玛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顶着尴尬,范无咎问低头不语的艾玛,隔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得到回应。
“人和事......都很有趣。”
“人和事?”
女孩突然抬起头,换了副神神叨叨的语气,缓缓的说。
“这座城市里有很多有趣的事正在发生.....我看过预言书,所以我知道它们发生时的标志——每当这时我就会出去寻找、去见证,去收集和它们相关的、千丝万缕的事物。然后艾米丽会陪在我的身边,保证事情可以顺利进行下去,就是这样的。”
她说完这些,谢范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听懂艾玛在说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觉得这就像是中二时期的小孩所做的无意义宣告.....很让人难为情,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艾米丽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
“是....是吗?那你真的很厉害呢。”
挤出一个微笑,范无咎努力继续着话题,艾玛却突然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大学生二人组说。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是我知道你们的事,这是毋庸置疑的证据——艾米丽,他们两个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他们把一个叫做何塞·巴登的男人关在卧室里整整二十四小时了,中途甚至没允许对方上过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