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爱情故事
朝鲜民间爱情故事往往并不单纯表现爱情,总是与揭露社会矛盾结合起来,同时在故事中特别突出表现女性的纯洁坚贞。如《都弥和夫人》、《农夫的妻子》都批判了国王的无耻和丑恶,歌颂了都弥夫人和农夫妻子机智勇敢地面对国王的威逼利诱、坚守夫妻情义的道德情操,《薛氏女》刻画了坚守爱情誓言、忠贞不渝的薛娘形象,《贤夫人和枣树》则表现了书生夫人在贫困中与丈夫相濡以沫的爱情。
《都弥和夫人》的故事流传自三国时期的百济,记录于《三国史记》。讲的是:盖娄王听说都弥的妻子美丽贤淑,一日将都弥招来对他说:“虽说女子以贞节为先,但只要在无人处以甜言蜜语诱惑她,很少有不动心的。”都弥说:“世人之心难测,但我的妻子决不是这样的人。”于是盖娄王派心腹之人假扮成自己去试探都弥夫人,都弥夫人也让女婢扮成自己躲过了一劫。盖娄王知道真相后,加罪于都弥,将他的双眼剜掉,装在小船里停在江心,并把都弥夫人抓到宫中,想迫她就范。都弥夫人假意奉承,却乘机逃脱出来,九死一生后终于在一个小岛上与掘草根延命的丈夫相遇,两人逃到高句丽得以终老。
《薛氏女》的故事也记载于《三国史记》,内容大致如下:新罗庆州附近有个叫薛娘的女子独自奉养老父亲辛苦度日。这一年,薛娘的父亲要去服兵役,薛娘看着老弱的父亲独自伤心,邻居小伙子嘉实一直很爱慕薛娘,于是表示愿意代薛父出征。薛父很感激,将女儿许配给他,嘉实希望在出征前完婚,薛娘却对他说:“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我既以心相许,就一定会等你回来。”说着将镜子一分为二,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送给嘉实作信物。嘉实一走六年,这期间薛父见嘉实迟迟不归,想让薛娘再嫁他人,薛娘坚决不答应,但因父亲态度强硬,薛娘打算逃走。恰在这时,面目全非的嘉实衣衫褴褛地回来了,嘉实拿出半片镜子相认,两人终于得成佳偶。
第四节幽默与笑话
幽默或笑话是引人发笑的民间故事,它一般篇幅短小,具有强烈的喜剧性。朝鲜王朝的稗说集中收录了大量的民间笑话,如成伣的《慵斋总话》、徐居正的《太平闲话滑稽传》、姜希孟的《村谈解颐》以及宋世林的《御眠楯》等。
在朝鲜的幽默与笑话中,有一般性的娱乐笑话,如傻女婿、傻媳妇等愚者型笑话,有揭露地主、商人的贪婪、吝啬、虚伪和欺骗性的嘲讽笑话,也有反映主人公聪明睿智的机智人物故事,如《机灵的仆人》、《凤凰金先达》系列笑话等,也有以性为主题的所谓“肉谈”。
民间广泛流传的傻女婿、傻媳妇笑话虽然没有什么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哲理性,但却起到了娱乐大众的作用。例如有一则傻媳妇的笑话内容是这样的:有一个傻媳妇在出嫁前,妈妈很担心她到婆家后言语有失,叮嘱她道:“婆家长辈很多,对公公、婆婆、爷爷、奶奶说话,一定要称呼他们‘大人’。”傻媳妇牢牢记住了妈妈的话。过门后的一天,傻媳妇端着午饭给爷爷送去,爷爷正头枕在门槛儿上休息。傻媳妇轻声对爷爷说:“爷爷大人,午饭大人来了。”爷爷睁开眼睛,看见是孙媳妇站在面前,就说:“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傻媳妇忙说:“爷爷大人请用餐,请您将脑袋瓜儿大人抬开,我好放桌子大人。”爷爷听了恍若梦中,“我不是在做梦吧?”“爷爷大人睁着牛眼睛还做什么美梦呀?”这种笑话以逗笑为主,同时也反映了人民群众高超的口头创作能力。对于终日为生计奔忙的百姓来说,这一类笑话对他们来说可能也就意味着开心一笑,然而就是这样的开心一笑,起到了扫除心中积郁、勇敢面对生活的积极作用。
嘲讽笑话中有关吝啬的商人、地主的很多,如《闻味儿钱》:一天,一个农夫从集市上回来,坐在一家饭店的屋檐下休息。店主走出来说:“你舍不得掏钱吃饭,打算闻闻味道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快交出闻味儿的钱!”农夫听了,掏出几枚铜钱在店主耳边摇了摇,说道:“我闻了你饭菜的味道,你也听听我铜钱的声音吧。”再如《给他五两还不如让我死》:从前有一个富人十分吝啬,终日以敛钱为乐。一年夏天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淹在了水里。富人为了找自己的钱柜,没能逃出来,被卷进了水中。富人的儿子一边顺着江堤追,一边喊:“快救救我爸爸,我出一两钱!”但谁也不愿为一两钱舍命,儿子又接着喊出二两、三两,还是没人响应。最后儿子喊着愿意出五两,富人听了,大骂儿子,“混帐东西,给他五两还不如让我死呢!”说着就被水卷走了。这两则笑话淋漓尽致地刻画了财迷心窍者的狭隘、吝啬,甚至死到临头也不忘斤斤计较,具有强烈的喜剧效果。
《凤凰金先达》系列笑话是朝鲜民间家喻户晓的优秀笑话,类似于中国维吾尔族的阿凡提故事,它是中世纪末直至近代人民群众集体智慧的结晶。在这个系列笑话中,金先达被刻画成一个勇敢机智、爱憎分明、不畏权贵、善于反抗的幽默人物,他的矛头直指腐败的达官显贵、虚伪的僧侣,甚至残暴的国王。即使是再狡猾的对手,在他面前总会遭到可耻的失败,受到他无情的戏弄,表现了大众的正义和天才,反映了人民的反抗精神。
关于金先达这一人物,并没有确切的史料记载。金先达故事发生的舞台主要集中在平壤,但也涉及到首尔、黄海道、平安道及广大的北部地区,这说明金先达仅仅是人民大众喜爱的、民间故事中的传说人物,他的故事流传甚广,近代之后又被收集在《平壤传说》(平壤: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等故事集中。先达原指科举及第还没有做官的人,凤凰是他的绰号,关于他的绰号的来历,有这么一段故事:
一天,金先达在逛集市时发现一个商贩卖的鸡奇贵无比,决定戏弄戏弄他。于是他换上褴褛的衣服,提着一个破钱袋走到商贩面前,指着公鸡问:“这是什么鸟呀?”商贩看看金先达,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对他说:“这是世上最贵的凤凰呀!”金先达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按照商贩说的付了20两银子,然后抱着公鸡等在路边。一会儿,国王乘着銮驾出来打猎,金先达拦上前去,叫着要把凤凰献给国王。国王看着他怀中的公鸡觉得很奇怪,问明缘由之后把商贩也叫了过来。金先达说自己花了300两银子买了这只凤凰,商贩急忙辩解说只收了20两。国王咆哮道:“你居然还敢骗我!”说着让人打了商贩一顿,并让他还了金先达300两银子,从此人们就称金先达为“凤凰金先达”。在这个故事中,商贩和国王都成为金先达嘲笑的对象,最后还利用昏庸无知的国王惩罚了贪得无厌的商贩。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许多,如《卖大同江水的故事》、《卖房子的故事》、《监司打扇》、《金先达和郡守》、《水田中的岩石》等,都反映了金先达的机智幽默。其中《卖大同江水的故事》讲的是:
金先达在大同江渡口看到卖水的商人往士大夫家中运水,忽然突发奇想。他把水商们请到酒馆里,酒至半酣,金先达请水商们明天运水过来的时候,每人扔一文钱给他,说着他还给每人发了几文钱。第二天,金先达穿戴整齐,端坐在平壤城东门的路口处,泰然地接过水商们纷纷递上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