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冰思索再三,还是道:“和世子若真的明白我是个局外人,那就应该明白,我早晚会离开这里。”
和清魄眼中闪过微光,看着华冰细细打量,华冰垂下眼眸。
“没关系,我把你拉进来。”
华冰挑了挑眉,看着风轻云淡的和清魄,道:“世子若是妨碍不到我,便随世子怎么做——只是,若涉及到我,还麻烦提前告知一声。”
和清魄点点头,道:“你及笄那日与畋猎正好是一日,要不要把畋猎往后推一天?”
华冰抬头看着和清魄楞了一下,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连皇后都不敢推后一天,这和清魄到底在朝中有多大势力,敢将一年一次的畋猎推迟一天。
“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推迟一天。”
华冰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表达,索性闭口不言,拿了布,将那几幅画包好,又放在了和清魄面前。
“这东西对于你可能是把玩之物,但对于如今的我还不能随意保管,还望世子收回。”
和清魄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在三光宫放一个护卫保护你宫内安全,可会妨碍你?”
华冰淡笑道:“多谢世子,人够用。”
送走了和清魄,华冰关上窗户,瞟了一眼窗外,轻声道:“小秦,甄家如何?”
苏秦现身,从怀里取出两页纸,上面画着两间宅子的图纸。
“查过了,不管是边军的住所,还是甄将军在京中的私宅,都没有发现老太爷的踪迹,也在这两座宅子里尝试寻找密道密室,但都没有发现。”
太爷爷是五行八卦的高手,又对机巧机关颇有兴趣,若是苏秦亲自找,找到的可能性都不大。不过两座宅子明面上没有,若是太爷爷真的如和清魄所说的一般,与这个甄将军有所联系,多时蹲守,想来会有多少有点收获。
华冰看了书桌上的故事书,叹息一声,蹙眉沉声道:“可取甄御女宫中搜过了?”
苏秦神色变暗,道:“还未,我这就去查看。”
“小秦,你自己去,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苏秦点点头,便飞身离去、
等了半夜,才见苏秦回来,看着华冰期待的眼神,苏秦微微侧脸,低沉道:“今日皇帝夜宿,不便查看。”
华冰撇了撇嘴,皇帝夜宿,周围定有大量明里暗里的护卫,确实不好查看。那也只有往后推了,毕竟,太爷爷藏在妃嫔宫里的可能比较小,宫中戒备森严——但是除了戒备森严,就没什么了,就算戒备森严,苏秦都能自有出入不被发现,那太爷爷岂不是也可以,若是真的一直藏着,宫里倒是个好去处,难不成甄御女是太爷爷的人?
诸事繁杂,礼仪繁琐,宗正并太常近日与皇后商议的时间越加频繁,华冰也时常被抓去听训,还要应付受命而来的各工种的宫人,常常同刘大人告假。
华冰正用着和清魄换回来的茶,看到菘蓝一路快走的进入内殿,心中预感不好。
“公主,宗正卿进宫了。”
华冰‘啧’了一声,起身便想先离开三光宫躲着,免得到时候母后派元嬷嬷来,一抓一个准。这个宗正卿便是德妃的父亲,宗正卿乃是皇室的长老,地位何其重要,却让一个外姓人担了这个职位,可见此人是个厉害的人物。
菘蓝见华冰要走,连忙道:“公主,没事,宗正卿大人已经离开了,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原来只是来禀告时间的,“多久啊?”
“两日后卯时三刻开始,正午宫内一掌开拔,前往畋猎。”
华冰叹息一声,都是自己找的啊,不算化妆折腾的时间,六点半就正式开始,估计这一夜都不用睡了。
当日凌晨,华冰便被元嬷嬷叫醒,嬷嬷女官的围了一屋子,华冰冷着脸任由她们摆弄。沐浴过后,正坐在梳妆台暂歇的时候,一名女官忽然凑近,将一个绣样可爱的小袋子塞在华冰的袖子里。华冰用袖子一挡,看了那忙碌的女官一眼,便双手在袖中摸索了起来。
那袋子不大,东西倒是不少,摸出一张纸条,用袖子挡着,放在梳妆台下,隐约快速看了一眼,上面清楚的写着礼仪流程,上面还写着一行字:勿忧,随行皆可调遣。
华冰回头看了一眼满屋子忙碌的女官嬷嬷,刚刚那塞东西的女官,莫非只是在放着元嬷嬷?转过头,看了眼元嬷嬷,心中却有些心虚。
正准备将那袋子拿出来,光明正大的看,便见几个女官拿了端着几个茶盏、小碗、垫子并一本书,一一摆放在华冰的梳妆台前,严嬷嬷上前轻声道:“一切都有奴婢们,公主静待便可。”
严嬷嬷说着,华冰从那小袋子里拿出几个小罐子,打开一看,竟全都是平日少见的零嘴。华冰抬头看着正在说话的严嬷嬷,一对视,立刻微微摇头,将那些小罐子放回了袋子里。
这和世子当真是把自己看成未成年少女了,华冰叹息一声,挨个看了几个茶盏并小碗,都是些精致的饮品,看了一番后,室内一片清香。
打开那本书,这根本不是书,上面乃是和清魄的言语,仿佛与华冰对话似的,但并未留空隙,想来也知晓华冰根本不会往上写字。
华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声道:“谢谢。”
如此这般折腾,天色未亮,华冰才被准备万全的放在梳妆台前。
菘蓝面色微红道:“公主,真是举世无双。”
早有众人称赞附和,华冰淡笑道:“有劳各位女官了。”
走出三光宫,早有宫人女官盛装立于道路两侧,走到东宫,见内外命妇皆已到齐,皇帝皇后端坐于正中。菘蓝退在一旁,华冰身着华服大妆,步步小心的走向前方。乐止,华冰立于原地,行大礼,便有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祝词结束,乐又奏起,皇后走到华冰面前,正冠赐下首饰,乐止。又有女官奉酒,皇后拿起酒杯,又有祝词曰:“酒醴和旨......”
华冰看着面前的这杯酒微微叹息一声,见周围都盯着自己,摸了摸华服又不吸水,便喝了下去。
后面不断的礼乐祝词,跟随着流程,就在华冰的腰开始疼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永保受之,可字华冰。”
华冰松了一口气,随着女官走完剩下的流程,趁着众人与皇后叙话的时候,明目张胆的离开了东宫正殿。
走出正殿,华冰转了转脖子,菘蓝连忙上前帮华冰揉腰。华冰睁开眼眸撇了一眼,正看到和清魄站在死角处在看着自己。
华冰看了菘蓝一眼,便走向了和清魄。今日的华冰,不似平日那般闲散,一身五重华服,带冠插簪,庄重中带着威仪,凌人的气势下又带着一丝烦躁,倒显得那张脸冷艳高贵,不可一世。
走着走着,华冰突然看到和清魄笑了,挑了挑眉,又继续走到和清魄面前。
走到和清魄身边,见他负手而立,就这般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便垂眸叹了口气。
华冰面上是有妆容的,远处许是看不出,这般走近了,便看到面色透红,威仪之中还带着一丝慵懒。
“你喝了多少酒?”
华冰眼神闪躲,道:“我酒量欠佳,微醺而已。”
清魄微微蹙眉,扶着华冰到拐角处,道:“药。”转瞬便看到和清魄手中多了一个小玉瓶。
华冰虽看着有些轻微的醉意,但却是神思清明,大脑清楚的,看这那个小玉瓶,华冰不知道该不该吃。许是看到了华冰的眼神,和清魄拿出华冰的手,在手上倒了两颗要药丸,随手拿起一颗放入自己的嘴中,华冰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也用了那颗药丸。
“稍后便是正午了,听礼要等畋猎回来。”
“我还要去啊?”
和清魄瞧了一眼面容,道:“你在江湖上有几个人,皇帝是知道的,你又刚刚加冠,大抵是会让你随行的。”
说起加冠,华冰叹了口气,蹙着眉道:“这衣服首饰太沉了,比负重都沉。”
和清魄看着华冰发上的首饰,扶住华冰的肩膀,上前一步。华冰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后撤一步准备动腿,又见他抬手扶住自己的头,将刚才皇后簪上的簪子拿下。华冰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将那簪子收好,轻轻的将华冰头上的首饰去了一些,不时看着华冰的表情,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支如流水一般的玉簪,簪在发上。
司马昭之心——
华冰蹙眉抬头看着和清魄,只听到温柔悦耳的声音道:“可是我弄疼你了?”
华冰挑眉,将他推远些,道:“多谢——多谢,替我——卸妆。”
呼出一口气,华冰道:“我出来已久很久了,和世子,我先回殿内了。”
“今日本就有些二礼并行,看着时辰你也不必去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华冰淡笑道:“宫内寻常男子不可轻易走动。”
刚说完这话,便看到替自己梳妆的一名女官正好走过来,看到和清魄与自己,低下头转身就走,步履匆匆,不会是通知其他宫人了吧。
今日大礼,宫中忙碌,和清魄挑了一条小路与华冰并肩而行,看了一眼华冰的礼服,道:“这条路近许多。”